绛儿恍若未觉,道:“神君稍等,我回后院拿衣服。”
说毕,脚步轻快奔向后院,从衣柜顶层珍重取出放置数日的披风,回到前堂时红璃已不在。
炎鸣神君懒懒地坐在他常坐的那张罗椅上,瞧着那株小草把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缎披风递给他。
她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细声细语道:“谢谢神君上次相救。”
绛儿对帮助过他的人总是心怀十分感激,更何况救了她生命的人。
炎鸣神君随手拿起披风一角,抖动开来,红袍飞舞,飘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掺杂着一丝皂角味。
他嘴角一僵:“洗过?”
绛儿认真点点头,“洗了!洗得gg净净。”
她的声调都提高了,仿佛对这个行为很自豪满意。
绛儿自然满意,神君借她衣裳,她自然要清洗得gg净净还给它的主人,她为人不久,但也知这是基本礼貌。
炎鸣神君见她神se郑重,一派天真,只好扶着额角叹息,说不出一句话。
他这件圣天红缎披风乃鬼界炼器大师一生中最满意的防身法器之一,它自出世以来就没受过下水被皂角搓洗的委屈。
绛儿见他面se不对,弱弱道:“我……我不该洗吗?”
炎鸣神君抬眸望着她,只见她面颊瘦白,微微垂下眼帘,长睫映下一片y影,神se惶恐。
直来直往的小霸王炎鸣神君,平生。下午还有今日更新一章哈。
待这进入t内丝丝缕缕的凉意渐少,炎鸣神君便知快到了小草的灵力极限,闭眼开口道:“好了。”
此时的绛儿果然脸se苍白、满头大汗,她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迫不及待合眼进入t内察视灵力。
只见t内灵府内青翠灵力如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产生新灵力疾速恢复着,绛儿一看便知这样的恢复速度代表着何种修为。
太好了!又快要升一阶!
绛儿欢喜睁开眼,正见神君一双jg光闪闪的眸子盯着她看,绛儿欣喜得都忘了害羞,立时对他的大恩人一笑。
炎鸣神君心头一跳,登时扭开头,心想这小草能够给他治伤便如此高兴,都累成这样还要朝着他温柔的笑,不行,我不能再让她做无谓的付出了。
遂道:“天se不早,你回去吧。”
“好,神君再见。”绛儿声音里都带着喜意。
收拾着站起来,走到门首,只见门外黑风大作,天地昏黑。
天界也像人间般有着春夏秋冬、晴雨风雷。
绛儿心中一凛,赶忙顿住脚步,忽地一道电闪雷鸣划破天际。
绛儿猛然如只中箭的兔子,逃窜而回,慌忙间抓住一样东西,瑟瑟发抖。
炎鸣神君手臂突然被她紧紧抓住,方想将她的手拿开,低首见她惶恐不安,浑身颤抖,蜷缩作一团,抓住他的两只手上直捏出青筋。
炎鸣神君心里难得泛起一gu怜惜,轻声道:“小草怎么了?
绛儿侧头往门外望了一眼,只一眼便不敢再瞧,垂眸发抖道:“怕。”
炎鸣神君见她往日总喜欢发红的脸上只剩青白二se,温声道:“很怕?”
绛儿听着外头狂风呼啸、雷鸣大作,发白着脸,咬着嘴唇,牙齿都在打战,“很、很怕,会、会si掉……”
雷鸣电闪,是她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她最微小、脆弱时磨不去的y影。
炎鸣神君见到她充满悲伤、恐惧,自己心里头忽然也有着说不出的发涩,慢慢伸出手,动作僵y地轻轻抚着她纤瘦、发抖的薄背,“别怕,有我在。”
悄然捏了个术诀,门口轻声关上,将外头的风雨声屏蔽在外。
霎时间,渗人心的狂风暴雨消失,满室陷入寂静。
炎鸣神君用一种从未有过,低沉的、充满温暖力量的声音,低首对着把他衣袍都揪得发皱的绛儿道:“还怕吗?”
绛儿紧抓的手放松了一点,低声道:“没有那么怕了……”
炎鸣神君见她面上仍是又青又白,毫无血se,安慰道:“只是雷神在施法,小草不会si。”
“会……小草会si……小草全部si光了……”绛儿的语声忽然开始呜咽,“南海的姐姐妹妹全部si了……连大树伯伯也si了……被雷劈si了……”
“南海?姐姐妹妹?”炎鸣神君问。他认识小草那么久,只知道她是一株含羞草,是外来jg怪应聘入职天界,倒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
绛儿悲戚地点点头,“嗯,南海,南海的水岸,我便是生长在那里,一片含羞草丛中。”
高高在上的炎鸣神君一出生就强大、地位尊崇、无所不能,他从没有了解过、t味过世上一株草的生命。
只听绛儿悲切的话声道:“我在含羞草丛中百年,最害怕的就是刮风下雨的天气,狂风把我们往东吹,我们只能往东倒,暴雨把我们往西打,我们只能往西趴,我们尽力蜷缩身t保护自己。但是天地间都是能让我们随时丧命的可怕力量,就算是一个凡人也能随意把我们踩si。”
炎鸣神君在安静地听着,他从前总嘲笑小草修为低微、脆弱不堪,这时在她悲伤的诉说当中,她发自内心恐惧颤抖的躯t,他才明白天地之大,他看到的只是强者的世界,他们翻手间毁天灭地。却不知这天地之中,有着多少生命一不小心被他们残害,存在着许多可ai的人苦苦挣扎,b如小草,她们天生弱势,随意被践踏。
“那一日的夜晚黑得连月亮都没有,很快就打起闪电,我和含羞草姐姐妹妹害怕得全都趴在了地上,发抖了大半夜。风雨没有停下,天空中开始打雷,好大的雷,好响的雷,它劈了下来,我的姐姐妹妹们叫得很惨,她们全都si了……”
“我化为人形想找她们的尸t,她们已经化为灰烬,落入尘泥当中,就连五百年的大树伯伯都变成了一枯焦木……”
炎鸣神君听得心口发紧,不由问道:“那你如何……”
绛儿突然闭上了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她永远记得那道龙y,在风雨交加、彻骨寒冷的夜,在那声龙y之后,有一滴血,一滴热血,充满力量的热血滴到她身上,保护了她的生命,渡化她ren。
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的看重这份恩情,这不仅是渡化的恩情,还是救命的恩情。
炎鸣神君凝注着她悲怆的面颊上滚落的泪珠,伸手轻轻替她拭去,柔声道:“别哭了,明日我就去把雷神族里的家伙都揍一顿。”
绛儿闪烁着泪水,感激地看着他,哽咽道:“谢谢神君。”旋即又摇摇头,“那是雷神的职责,我们草木的生命本来就无足轻重。”
“谁说的。”炎鸣神君脱口道,“我就觉得小草很重要。”
“真的吗?”绛儿第一次听到有人肯定她的生命价值。
炎鸣神君目光凝注着着她,认真道:“真的。”
绛儿听这话,好像一gu温暖人心的力量安抚着她的心,忽然间便没有那么怕了。
这个晚上虽然在下雨、打雷,但不再是个可怕的晚上,她看见很温柔的神君让她睡在他的床榻上,被子很厚很温暖,神君的笑更温暖,神君对她说,以后不会再有雷声吓到小草、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小草。
炎鸣神君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那株小草每哭一次,他脑子就进一次水。
他望着刚从花园中聊天回来的小草,欢天喜地地对他道:“神君可以治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