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走?”
“不是,你认真的?”
余雅蹲在地上去找沙发底下的行李箱,听到周颖真的话,说道:“我不是认真的,那我现在是在表演离家出走吗?”她拖出行李箱,抽了两张茶几上的湿巾纸开始擦行李箱上的灰尘,继续道:“不是你鼓励我主动做出改变吗?你干嘛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不是不是,你等等先。”周颖真一脚把沙发踹正之后坐下来,“就跟我提议你买辆自行车去买菜你给我整了一辆悍马回来一样。你这是拿鸡毛当令箭啊。”她无奈地摊手,说道:“你考虑的结果就是跑去当雇佣兵?你的证都下来了?”
“喏,都在桌上。”余雅直起身,伸手把桌上的一个文件袋打开,把里面的一叠文件倒出来,“健康证、户籍证明、护照,还有机构给开的身体素质检测报告。一应俱全,光是去跑这些证明就花了我好几个礼拜。”
周颖真一张张去翻余雅的文件,看到她的身体素质报告里的卧推数据,打趣道:“哟,真是看不出来,你的身体素质蛮好嘛。”
“我一直有在锻炼的好吧。”余雅说着把自己的长袖卷起来,卷到肩膀那块,向周颖真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手臂肌肉,周颖真啧了两声,捏了捏余雅的肱二头肌,语气嫉妒,说:“羡慕死我了。”碍于beta女性性别的原因,周颖真没那么容易锻炼出肌肉,每天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看上去效果就是余雅在家随便锻炼效果的一半。
余雅往行李箱里塞已经用打包袋压缩好的衣服,说:“对了,我电脑旁边的那个仙人掌,你拿走。每两个月给浇一次水,一次性浇透就行。平时不用管。”
仙人掌种在一个银色的金属罐子里,旁边用丙烯笔画满了涂鸦,周颖真以前还没留意过上面的图案,仔细去看的时候才觉得这好像不是余雅惯用的画风,周颖真也见过余雅不少纹身稿,她的画风明显,用色很大胆,很跳,线条流畅,概括能力很强。罐子上只有黑白红三个颜色,画得很精细,图案都很有装饰性。
“这是你画的?”周颖真指着罐子,“看起来不太一样。”
“不是我,”余雅忍不住笑了,“你眼光不错。这是路怡星画的,之前她网购了一盆仙人掌本来想自己养,后边开学了就给我了。”
“小小一盆仙人掌居然还要三易其主,真是命途多舛。”周颖真摇了摇头,“你先跟我说下,你怎么想的,我都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你上次不是和我促膝长谈了么。其实我也想了很久我和路怡星的关系。”余雅一边收拾被周颖真翻阅过的档案,一边说道,“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那就是在这段关系里我看似是主动的一方,但其实我并没有为维持这段关系做出多少主动的努力。对我来说这一直是段不用耗费精力的友情。就好像我跟她待在一起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她这么想,我也这么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摩擦。“
“现在想想,我们之间甚至连争吵都没有。我不清楚到底是我们真的没有矛盾,还是我们彼此之间都在若无其事地忍受一些问题,所以一旦问题产生,我们都陷入了无法互相理解的旋涡里。她觉得她没有必要告诉我她心理转变的原因,很显然她有事情瞒着我,也不认为跟我分享是有必要的。而我呢,一旦遇到这种困难,就觉得是她变了,我不理解她了,她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就好像她背叛了我一样,所以我非常生气。”
“我做过的最大的努力貌似只有在她临走之前去她学校看了她一眼。说真的,这事谁都能做。我也不觉得哪里麻烦,也不觉得累。”余雅说着说着情绪有点沮丧,“你懂吗,就看似我付出了,其实又没有,因为我心理上是一点也没有那种真的我为此需要尽力去挽回关系的感觉,一次也没有。在这之前我真的找不出有这么严重的矛盾。”
“就好像游戏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崩盘了。”余雅道,“然后我想,这就是结束了。我跟她的关系到此为止。但是你提醒到我,我从来没有为维持友谊,或者在你眼里的特殊感情,我到现在也不确定,我们的界限真的很模糊,我没有付出特别的努力。我没有想过尝试。”
“是的,如果是一般的朋友,发生这种事情,我可能就不会再联系了,不是一类人。”余雅忽然想到周颖真的原话,“你说得对,我的感情不是量杯,不能确保每一边都一模一样。我承认了,在我心里她就是特殊的,值得我最后去做一次挽回。”
周颖真认真地倾听着余雅的话,最后叹息道:“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想通。”
“我真的想了很久。”余雅跟着叹气,“我想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尽管这有悖于我的处世观,但我发现的确路怡星在我的心里有优先级。你懂的,我一直致力于人人平等。”说着她自己又笑起来。
“我觉得她当时不告诉我原因,按照我对她的理解,她只有当觉得说出来我也无法理解和认同的时候,才会含糊其辞。所以我想,我确实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她。毕竟她所处的是一个很极端的环境,我怎么可以在安稳无虞的大后方对她经历的一切做出评价,并且跟她说,你变了。“余雅说道,”所以我决定实践出真知。如果运气好,我能和她接上头。我希望能和她再一次说话。“
周颖真心想你费了半天劲就为了跟她聊天,她一时间感觉槽点颇多,无从开口,最后接了一句:“如果运气不好,你就死那儿了。你以为雇佣兵是好混的?”
“没准我天赋异禀呢。我都报名训练了。训练期间一个月就有三千美金。”余雅说道,“你就当我是外出打工吧。”
周颖真回以一个你真是疯了的眼神,说:“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有数,有数。”余雅看解决完了朋友的困惑,于是继续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填充东西,“在那也能随时联系。不用担心我。”
在余雅的盛情邀请下,她们出门吃了一顿欢送饭,吃得宾主尽欢。周颖真问余雅对寻找路怡星有什么头绪,余雅哈哈一笑说她完全没有。她又说:“这是一个长期抗战的过程。”周颖真硬是从她的笑容里体会出三分苦涩,看来她的自我反思着实是颇有成效,一段时间不见从没心没肺转变到有深情隐忍的潜质。周颖真心想她有这样的劝说技巧是不是该考虑从事心理咨询行业了。
尽管如此,周颖真还是对余雅的情感之路持有怀疑态度。就算余雅真找到了路怡星,估计也顶多是修复一下关系。这还是余雅必须要走狗屎运的情况下。要是路怡星在军方越混越好,她的身份只会更加保密,余雅必须要打通的关系可就太多了。
“你通知你家人了吗?”周颖真问。
“说了,引起了他们的强烈反对,但是反对无效。”余雅耸耸肩,“一开始听我说一个月能赚三千美金非常激动,连连夸我有出息。再问我具体要去哪里打工,我说我要去沃茨弗冈,他们破口大骂。我一下子从前程远大变成脑子进水。”
“其实我也觉得你脑子进水了。”周颖真诚恳地说,“但我支持你。脑子进水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啊,谢谢你。”余雅说道,“你愿意的话,建议你也尝试一下。”
“别了吧,我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值得我丢掉生命的情感对象。”周颖真大咬了一口筒子骨边上的肉,“你的思想境界比较高,和你比不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尾声一样。”
“你要是没有丢掉性命的觉悟你还是别去了吧,免得到时候恨上路怡星了。她可没有强迫你去找她。”周颖真说道。
“我有心理准备。你不用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