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祁济劈头盖脸嘲了一通,身为一个挺能搞事的组织首领,斐里恩本该没个好脸色,甚至怒气勃发把面前这个胆敢辱骂他、妄自揣测又弱小的男人格杀当场才对。
但斐里恩刚燃起一点心火,脑海里就猛然回顾了一遍最近在这间屋子里自己干的那些事。他这点刚燎起来的心火像是被桶水兜头浇下,“哗啦噼呲”瞬间灭了个透心凉。
这间房子可以说集审讯与研究于一体。
对不听话的人,这里各式各样的狰狞刑具,会让他们再硬的骨头都要弯折屈服。
但在狂徒之名享誉世界后,少了太多不识趣的人,致使这项审讯功能已经长期得不到使用,趋近半废。
反之在研究这方面,倒是得到了频繁的使用。
斐里恩通常会外出,活捉那些被外神所污染怪化的怪物们。将一只又一只怪物,捆绑在审讯椅后那张手术床上。
他怀抱着想要研究外神力量究竟是如何改造人体,又是如何在肌体中运转的求知欲,将一只只怪物开膛破肚。
一开始斐里恩在结束完观察和研究后,还会为怪物进行缝合,等他们已经被改造出超强自愈能力的肉体自行疗愈。
毕竟一个实验体能存活的越久,那么能被挖掘出的价值或许会越高。
可渐渐的,他的心境不再纯粹为了求知。
当锋利纤薄的手术刀,切开怪物的皮毛肌理,温热的鲜血从嫩红的肌肉组织溢流而出。他内心不知何时浓烈起来的弑杀欲望,无形之中影响着他,将一场对知识的探索毁的面目全非。
无数只怪物在他的手术床上,惨烈的失去最后一丝生息,只留下满床惨不忍睹,令人望之呕吐不绝的残破尸块。
若不是现下被祁济点破,斐里恩浑然不觉,还沉浸在自以为求知实则血腥残暴的杀戮之中。也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成了披着人皮的怪物,开始不分敌我的猎杀。即便沐浴在同伴、友人的鲜血之下,也会无动于衷,沉浸于外神力量的浸染,彻底丢失最后一分人性。
斐里恩只是基于此往后稍稍展开想象,都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冷汗顷刻浸透了脊背。
他伸出一直搁置在后腰,维持着矜贵仪态的右手,微抖着,罩住了整张俊朗苍白的面容。
男人的右手不似左手修长白皙,覆满赤色鳞片,指甲暗红尖利,是个非人的怪爪。
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因事前被祁济用力推搡而垂落下几缕,搭在额际与尖锐的指爪上。嶙峋怪异的非人怪爪,将对方五官深邃的俊朗脸庞,不规则的分割成了好几块。
姿态是有几分狼狈的。
但不可否认,非人的爪掌与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俊帅容颜的组合,又让绯红竖瞳不住震动,眼底流露出后怕神色的斐里恩有了几分瑰异之感。
祁济欣赏了一会儿对方局部怪化,却没有引发任何恐怖谷效应的身形,感叹智脑的审美果然不会令人失望,便将落到胸前的黑色长发往背后撩去,冲斐里恩道,“能反应过来自己正面临什么样的险境,可见你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快把我送回去吧,你也好自行去找解决的办法。我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不是吗?”
“不。”
放下覆满赤色鳞片的右爪,斐里恩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绯红竖瞳紧紧盯着五官精致容颜殊丽的男人,倏的,他露出一抹笑来。
那可不是多善意的笑。狡狯的,兴味盎然到令祁济眉头直跳,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升腾了上来。
男人上前一步重又拉近了与祁济之间的距离,双手牢牢拥住了他的腰肢,地垂下头如情人般与他耳鬓厮磨,语气极尽温柔的说,“何必舍近求远?你的情感就是我最好的药。”
“你那连生命都不惜付之一炬炽热而璀璨的情感,我要是体会过这般的爱意,这辈子都很难人性傍落了吧?”
斐里恩赤红残破的左翼伸展开来,黑色的箭头尾巴亲昵地缠上祁济的小腿,语气充斥甜美的诱哄徐徐说道,“你的爱,会成为令我这颗行星永远为之公转,不会脱离轨道的炙热恒星。祁济,换个爱人吧,爱上我。你的哥哥墨守成规,死死的守着底线总是拒绝你,一次次伤害着你的真心。而我会珍视你的情感,将你的爱意永久呵护,我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灯光之下,他的甜言蜜语钻入了祁济的耳,展开的残破羽翼投下的阴翳遮蔽了祁济的身,斐里恩如同引诱无辜羔羊堕落深渊的恶魔般,哄劝着怀里美丽瘦弱的男人。
可祁济所饰演的角色并不是无辜的羔羊,而是条点滴毒液就能让人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剧毒王蛇啊。
他听了斐里恩的话当场就“嗤”的笑了开来,没有迷茫、考量与动摇,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笑的浑身发颤,身形都不稳了还得亏男人支在他腰上的手扶了一把,不然能笑倒到地上去。
在斐里恩面上的温柔面具都被他笑得破裂,露出了疑惑甚至暗生恼怒的时候,祁济才缓缓的收了笑。
抬起手,指腹揩去晕红眼角处笑出的眼泪,他好笑的说,“都说了,人这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付诸真爱。我爱上了我的哥哥,这辈子就只会认定他,你好话说得天花乱坠对我来说也是屁话。你要真的渴望真爱,想有个人像我爱我哥哥那样爱你,那你就去找啊!”
说完他刹那收敛了所有表情,扬手就给了斐里恩一个巴掌,将男人俊朗的脸都给扇偏了开去,“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和我哥哥会怎样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这个企图插足其中的法把手术刀当匕首一般反握,咧开冷酷的笑容眉眼间是隐忍到极限的不耐,抬手就朝斐里恩的胸口刺去,“我不想跟你继续在这耗着了,赶紧把我送回去听到没有?我想我的哥哥了,你不把我送回去,我就杀了你!”
祁济捅刺的很随便,他料想斐里恩这样的boss级人物,不可能被他这样的战五渣给伤到,他就是想表明自己不耐烦的态度罢了。结果下一秒手术刀前端偏长的刀片,瞬间刺破布料没入了男人的胸口,太过锋利以至于破开皮肉时都没有丝毫声响,只有白衬衫上晕开的血色痕迹昭示这一切正真实发生。
眨了眨眼眸,将眼底浮现的惊诧压下,眉头一皱,祁济刚要松手,就被斐里恩抬起的左手给握住了手腕阻止。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攀上他雪白的指尖,将他整个手掌包裹,让他被迫握住插入对方胸膛手术刀的刀柄动弹不得。
“嗯……”
斐里恩喘息了一声,他闭了闭双眼,薄红的唇因失血略微苍白,可原本苍白的面焉却染上了一抹绯红。微蹙的眉心,可见他不是不疼痛的,但好似刻意在品味这份痛苦般,他好半天才松开眉头重新睁开眼眶发红的绯色竖瞳。
“真是许久没体会过肉体被伤害的痛感了。”
被刺破了胸口鲜血直流,男人竟然还咧开一抹笑容,神色有几分怀念的说,“我以前很讨厌痛觉,这意味着我还弱小,弱小就会被伤害。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强大,却已经遗忘了疼痛是什么感觉。现在重新体会,我才发现,疼痛原来能让人真切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以人的方式存在着。”
他握住祁济的手一寸寸将手术刀从胸口往外拔,每往外拔一寸,胸口鲜红的血迹便又深一分。
这是很折磨受伤者的拔刀方式,不仅是利器被缓慢拔出的感觉疼痛难忍,还因为这样缓慢抽拔利器容易造成伤口二次受创,将创面弄大。
斐里恩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他的唇色越发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