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戴茜突然叙旧,她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已经死了。”
戴茜张开的嘴又无力地闭上,顺便叹了口气。
显然她是见过的:“她也是个很拼命的人呢。丈夫在大轰击中去世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总是看起来一副相当焦虑的样子,其实再过几年都可以退休了……她怎么去世的?”
安琪心里想的是“姐,你的焦虑等级其实也不低啊”。
眼看着戴茜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安琪终究也学会了委婉点说话:“我是在希斯特生化所看见的她,在实验舱里。你知道的,在我之前,还没有正常的万能体出现……别这样,想开点,至少她为自己报了仇,希斯特就是被狂躁状态下的汉克姆教授所杀,只不过很多人都误以为是我杀的就是了……”
眼看着戴茜鼻尖以上都飞快地红起来,安琪知道自己算是哄不好她了,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我们刚才在聊什么来着,哦对,她女儿的事儿。”
安琪说:“我就是在想,如果负责开发区的缉查队士兵在这里,那其实她女儿,也就是我们的朋友罗兰,如果活着的话就应该也在这个巨蛋里。”
飞行器悄悄向着集团军打出大洞的方向行进,也就是在离s盟基地的破洞越来越远,安琪回头看向后窗,她知道那里的新人类们还在缉查队的胁迫下修补着那个永远补不完的漏洞。
“当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所以倒也不会想着要冲到s盟的基地去做些什么,只是事情巧得让我有些惶恐,这就是旁人看见我时的感觉吗?”安琪倚在飞行器靠背上,神色看起来有些茫然,“就是冥冥中有神祗指引的感觉。因为遇见安德鲁,所以我得带上他的所有伙伴;因为得救戴文,所以我得去和集团军接头。如果现在连罗兰也在这里,那我得做点什么?难道还要我去解放新人类?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该做的事儿吗?”
戴茜已经把情绪强行压了下去,带着点鼻音重复了罗森说过的那句话:“请用唯物主义武装自己的头脑。”
安琪的眼神恢复了一点焦距:“姐,无神论是很好啦,但有时人不得不相信宗教的力量,因为它也是一种动机,一种统治方式。有没有神并不重要,有没有报应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里信不信有神,信不信有报应——你有意识到吗?那些你所相信的东西,比如联盟观念,比如道德秩序,比如法律规则,其实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信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
戴茜被她说得一怔:“你这张嘴是真的有些可怕,拜托你千万不要从政。”
安琪笑笑:“我可没那工夫,志不在此。”
戴茜换了口气儿,记起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对了,如果你说的都是实情的话,那那个女孩还真有可能活着。”
“嗯?”
“这也是我在皮克西西研究所听研讨会时听来的——那里有个专折腾小白鼠的研究员,经她证实,遗传理论在变异方面依然适用。也就是说,如果汉克姆教授被辐射光线直接照射后没有死去,而是发生了狂躁向变异,那么她的女儿在被运输到这里的途中大概率是可以抵御外界辐射的,只不过精神可能会和妈妈一样受些影响。”
安琪怔怔地看着她,继而悬空的上半身再次重重摔回靠背上:“你看,你还说这世上没有神?!”
退出,绅士,兰蒂斯
2524年8月27日晚,在s盟高层的命令下,其辖区内兰蒂斯巨蛋民众开始向内环巨蛋迁移。
消息一出,自兰蒂斯巨蛋到奇斯卡巨蛋的隧道便发生了大拥堵,大量私家飞行器挤占了通道,公共交通已完全不能运行。
买得起飞行器的高官富贾通过贿赂轨道部门得以优先通行,买不起飞行器的普通民众则只能在家中紧紧相拥。
奇斯卡巨蛋的宾馆旅店被抢订一空,大量飞行器的涌入也给奇斯卡带来了骚乱,媒体记者围在联盟要员的府邸和办公室前,而露面的高层人士则尽可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试图安抚民众情绪。
米娅依然窝在实验室一心只想折腾小白鼠,拉拉开门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但想了想还是关门作罢。
沃尔夫走出办公室看向亮满红灯的空中隧道,布比手握配枪告诉他:“请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优先保护您的,先生。”
纽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交警和飞行器司机争执,阿尔文的皮靴声从他背后传来:“长官。”
纽曼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这座他曾经深爱的城市:“说。”
阿尔文顿了顿。
纽曼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来:“说啊。”
阿尔文还是那样笔直地站着,和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纽曼回头后还是怔了怔——那双眼睛似乎突然深邃了不少,就好像突然长大了十岁。
“长官。”阿尔文又叫了一次,他说,“我想退出刺杀西约姆的行动。”
也正是在这个夜间,安琪他们的队伍趁着烟尘和夜色来到了集团军的基地。
由于集团军中军种混杂,且来自不同联盟,所以这里的防空炮设定是仅攻击s盟的飞行器。
饶是如此,夜幕中的几个未知飞行器还是引起了集团军哨兵的注意,哨兵立刻抬高望远设备看去,然后打开通信器报告道:“六架,有破损,披的是来自东半球的徽旗。”
按罗森和戴茜的想法,来投靠集团军并不是不行,但如果没有戴文这么个急需救治的伤员,那他们其实会选择苟在要塞里等候来自东半球的指示。
因为那些加入集团军的联盟,其实大多对新人类不算友善,让安琪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冒险。更重要的是安琪的身体对任何联盟来说都具有研究价值,现在世界上一共只有两个万能体,一个已经在东半球,他们怕安琪会被扣在西半球。
当然,这些安琪本人也能想到,但她还是选择来到这里,可见她对救活这个小伙子有些执念。除此以外,还因为她推测集团军暂时没工夫考虑这些事——这个兵团打得是很猛,但s盟到底也不是面团捏的,集团军现在最该做的是一鼓作气让s盟没有翻身的余地,而不是和东半球撕破脸扣留他们的人。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再加上东半球徽旗的作用,安琪他们一如所料地获得了集团军的接待。
从基地入口到军官办公室,安琪他们一路见到了身披各种各样徽旗、军装的士兵,这才不由得对这个复杂的兵团有了更强的实感。
世界上可能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逼得这么多联盟团结起来对抗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西约姆又着实是个牛人。
丝毫不亚于皮克西西。
直到进入办公室后,安琪他们见到了负责接待的军官。
是个样貌端正的男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穿着军装就更添几分英挺,坐姿也十分周正。
“你们好,东半球人?”这个人说话十分缓慢,笑吟吟的,语气还挺客气,但正是这种刻意的客气反而令人感到傲慢。
安琪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不成样子,所以真正的礼仪并不是和他们端绅士的架子,那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堪。
但反正安琪不会难堪就是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安德鲁那边已经摘下防护面罩回道:“不全是,先生。我们几个来自地联。”
看来安德鲁认为这是他该说话的场合,于是安琪也就乐得不用费这个口舌。
而那位绅士军官的姿态,开始愈发让安琪不爽——他皱了皱眉头,十指交握支在了办公桌上:“没记错的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