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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3)

今夕是何年?

这个问题——

谢云流因震惊而短暂失效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察觉到李忘生言下之意,剑眉微皱:“景龙四年五月六日——不,不对,应是七日了。”

“……”

居然是那件事之前的师兄?!

虽然隐隐猜到眼前的师兄应当不是与他同一时期的谢云流,李忘生还是有些惊讶,心底同时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难怪师兄待他一如往昔,神色间也并无阴霾。那件事发生前,师兄就是这般模样,待人赤诚,耀眼夺目。

景龙四年的五月七日,师兄才行完冠礼——正是他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浑然不似风雪夜时那般……

见李忘生神色奇异,谢云流心生忐忑,追问道:“为何如此问?”

李忘生回过神来,也未隐瞒,道:“忘生的记忆停留在开元五年,与师兄并非同时。”

“开元?是谁的年号?”谢云流并不意外老皇帝死了,他早就听人提起对方身体每况愈下,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新皇,李隆基。”

李隆基?

谢云流愣了一下:“居然是他即位吗?也罢,重茂那性子的确不适合那个位置。”说着顿了顿,提到那个名字,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排斥,便顺势话锋一转:“这么说来,忘生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

“……”李忘生并未纠正他的年龄推测,道,“所以我与师兄的记忆应是出了岔子。”

“确实。”谢云流点了点头,神色间添了几分感叹,“一晃眼忘生都这么大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逡巡在师弟成熟许多的容颜上,自打得知对方真实年龄与自己记忆中不符,便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眼前人的面容的确与这个年龄对得上,彻底褪去幼态,年轻而俊美,正是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

但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刚清醒时,他和师弟……

不,住脑!

慌忙止住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味,谢云流定了定神,艰难推测:莫非这几年里他与忘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关系骤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失忆了?还是——我出了什么变故?”

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双手上居然连剑茧都消失了,此刻更是体虚疲乏,内力尽失——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而且,师弟刚刚睁开眼看向他时,神色中明显有震惊有欣喜,那是久别重逢之后才会有的神情:师弟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李忘生并不惊讶师兄的敏锐,却不愿提及当日之事,含糊道:“的确有些,三言两语不便说清。眼下还是先弄清楚你我遭遇再谈不迟。”

谢云流不大喜欢这种含糊其辞的表述,正要追问,却见李忘生眉眼微垂,神色间透出几分黯然与局促,一时哑然:

——罢了,他不想说,我又何必逼他?

于是他强行压下追问的冲动,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指,顺着他的心意续道:“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可是已有猜测?”

李忘生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在叹息:“此地与忘生记忆中也有所不同,印象中许多新置办的家具,如今俱都变得陈旧不堪,先前仔细保管的衣衫也变得破旧发白,除非有人刻意设局,否则——忘生恐怕也失忆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谢云流的意料之外,但他知道师弟一向谨慎仔细,定是观测到了足够多的细节才会下此定论,不由蹙起眉:

“那么,刚刚那个喊你我二人师兄的人——”

“忘生并不认识。”

谢云流了然:“换而言之,此地也有可能并非你我所熟知的年月。”

他抬眼打量这间处处眼熟、又颇为陌生的房间,正如李忘生所言,这间房屋中的很多物件的确过于老旧,一些眼熟的摆件也都明显有了年头,触手温润,显然时常被人把玩:这种老化程度绝非作假。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眼熟,是因为很多家具他还留有印象,摆设习惯也与李忘生相仿——这间屋子毋庸置疑属于李忘生,却未必属于眼前的李忘生。

“看来离开此地前,我们需得多寻些线索。”

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摆件,谢云流干脆打开了桌下暗格查找线索:他与李忘生的关系素来亲厚,平日虽不会随意翻动对方的东西,真动手时也并无忌讳,还要招呼正主同他一起翻看。

李忘生也不觉有异,同他一起对眼前的房间进行了严密而细致的探索,力求不放过任何细节。

而后两人便看到了归置整齐的道藏书籍,被保管得当的、谢云流的旧道袍,妥善收起的陈旧剑穗、玉佩……直到谢云流从隐秘的床头柜中捧出一只陈旧的匣子,从中摸出一只保存完好的布偶时,李忘生一把按住了他想要继续研究匣中内容的手腕:

“师兄,我觉得这些算不得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是吗?可我觉得……好吧!”

对上师弟真挚到近乎恳求的神情,谢云流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将那只已经褪色的忘崽崽重新放回匣子里,见李忘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将匣子合上藏回床头柜,星眸微眯,眼中闪过些许兴味:

看样子师弟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虽然只来得及大致扫过匣中之物,但那些东西,分明都是这些年来他送给对方的,时隔这么久还被妥善保存着——这木头倒是有心。

李忘生神色镇定的放好木匣,拍了拍衣襟站起身,又恢复成那副淡定模样:“此地线索有限,师兄,我们还是先行离开,想来外面有人可解你我疑惑。”

“嗯……”谢云流收回打量对方的视线,有些遗憾的颔首应下,“走罢!”

两人简单整理了仪容,却没找到熟悉的佩剑。谢云流看到床头武器架上悬着几把刀剑,便走上去简单品鉴一番,架子上的剑都是好剑,中正平和,与李忘生气场相符,唯独一把横刀与之格格不入,做工精良,却隐隐透出饮血后的煞气。

最重要的是,那把横刀与另一把做工精良的宝剑,被摆在了最上方的位置。

师弟怎会收藏这样一把刀?

“师兄?”

见谢云流迟迟未动,李忘生忍不住开口催促。后者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疑惑,应声后随意选了一对佩剑递出其一给李忘生,而后便同他一起走出了这间屋子。

屋外日头正盛,抬眼望去,熟悉的雪景映入眼帘。眼前的确是纯阳宫,又与他们印象中并不相同:周遭建筑比印象中雄伟许多,部分建筑依稀可见熟悉的布局,但大多数都是陌生的。极目远眺,每隔一段路途便能瞧见镇守的弟子,再远一些,太极广场倒是变化不大,尚有零星弟子正在习练,比印象中更加雄伟的镇岳宫便矗立在那处,无声等待着两人造访。

他二人此刻内力空虚,干脆并肩联袂沿着山道一步步走了过去。路上遇见不少往来弟子,瞧见两人尽皆注目,有的神色古怪,有的欲言又止。两人一个都不认识,便全做未见,走的远了还能听见身后隐隐传来讨论:

“是我纯阳弟子吗?”

“刀宗的吧?不然怎会穿那位同款衣衫?”

“另一个穿着道袍,应该是纯阳弟子,但这般出色的容貌之前怎么未曾见过?”

“穿着道袍的可未必只有纯阳弟子,你忘了那些离开的……”

“……”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本想从那些弟子的讨论声中分析出些许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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