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你的检讨,”贺兰鹃的嘴唇还是那样的鲜红,“你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做爱。”我坦然地说道,“难道我写得还不够清楚?”
“你是同性恋?”大概是认为我的话太露骨了,她蹙起了好看的眉。
“是啊。”我接着道,“贺辅导员要在全班面前批评我吗?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同性恋,对自己的辅导员抱以非分之想。”
“住嘴。你一个女孩子,难道疯了吗?”
贺兰鹃的眼睛瞪得大了一点,她的眼睛本不算大,可轮廓很深,眼睫毛又像鸦羽那样浓密纤长。
“我以为全国上下都疯了,只有我一个还算正常。”
我嘲讽道。
“说这种话被别人听到,会出事的。”贺兰鹃低声喝道,“你的思想很有问题,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会出什么事?上街游行还是被枪毙?左右不过一死,这年头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我无所谓道,“在我死之前,辅导员不打算亲我一下吗?”
“你不要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贺兰鹃抿了抿下唇,“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同性?”
“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我说道,”硬要说什么理由,那我就要夸你了。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女人,你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男人不和女人在一起,还怎么繁衍后代?”贺兰鹃很是理所当然。
“爱情产生的原因只是为了生育,那和一匹马、一头猪有什么区别?”我反驳道,“爱情是为了结婚,结婚是为了合法性交,性交是为了繁衍后代。这就是你想的吗?我比男人好的一点就是不会让你被怀孕搞得浑身浮肿,也不会让你像个水袋一样松松垮裤”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贺兰鹃有些无力道,“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突然想告诉你。”我了然地点点头。
“你干什么?”贺兰鹃极度惊诧道。我正在解开我身上那件墨绿色军装的扣子,平静地对她说,“别担心,我不干什么。就是想强奸你。”
然后,我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如我所料,贺兰鹃觉得我只是个女孩子,挣扎得并不太厉害。她甚至都不敢扇我一耳光,她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像我这样文静寡言的女孩子会去强奸她。我紧紧地抱住她,任凭她踢我、踹我,我也死不松手。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地累了,颓然道,“别闹了,符清。你一个女孩子,知道怎么做那事吗?”
“毛主席不是说过吗?我们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振振有词。
“”贺兰鹃一阵无言。我亲吻她滚烫的脸颊,她身上有种香甜的水果味道,我想把脸贴在她的胸前,就像去问熟透了的木瓜,清甜从里到外散发出来。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从最浅的关系开始呢?”贺兰鹃道,“你很极端,也很偏执,你自己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可这样的生活实在了无生趣,令人厌倦,就像田地里用砖头垒起的‘炼钢炉’,炼出来的只能是一些狗屎般的废料。”
我又笑了起来,也许我看上去十足地疯癫,“他们,所谓先进的革命小组成员,正大光明地轮奸了一个无辜的男孩子。在今天,一个接受思想改造的女孩子强奸了她的女辅导员。这会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低俗故事啊。”
“他们的行为的确过火了。可那个男孩子,出身确实不好”
贺兰鹃的语气虚弱,恐怕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自己。
“他有什么错?曾校长有什么错?”我冷冷道,“这些不过是施暴者强加的借口。就像我现在所做的事一样,也像你的请求一样——今天我从这里离开,明天我就会被送走,也许被送往牛棚,也许是某个永不见天日的穷乡僻壤。”
“不是这样的”贺兰鹃还在艰难地否认。
“很不幸让你承受了我的施暴欲。”我最后一次亲吻她柔软的双唇,“我也不想这样。你明天不用急着远离我,我会消失的。”就仿佛我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说完这句话,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抵着她的脖子,解开了她的衣服。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蓄谋已久的犯罪。
详细的描述使我痛苦。
我只能说她修长白皙的身躯陈列在我眼前,腹部平坦而柔软,肚脐凹陷下去,我亲吻她的耻骨,再往下是禁区。
她的乳房,和我臆想的相仿,坚挺、饱满,显出艳丽的颜色。
从来没有哪一具身体带给我如此美好的感受。宿舍里的那些女学生,她们长着有粉刺的脸,指关节间的毛发浓密,仿佛板砖一般的身材,这令我实在难以窥探她们。
贺兰鹃的白,是这样的——如果你一口咬开了苹果,那就是其中果肉的颜色,当然这是在它还没有被氧化的时候。
我也可以想象十五年后的贺兰鹃,小腹、大腿内侧满是暗红色的妊娠纹,乳房开始松弛,平躺时像大象耳朵那样分开在两侧,连腰也粗壮了起来,臀部的皮肤粗糙得像一块磨刀石——我该说这是中国千千万万劳动妇女的情形。
然而,现在,她还是那么新鲜。
我觉得用手显然不那么郑重,毕竟我摸过了那么多东西——门把手、军装扣子之类,我决定亲吻,不如说是吮吸。
以柔软应对柔软,即使是伤害,我也要它严酷温柔。
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虚伪而变态的人吧。
她的喘息,时而急促,时而压抑,仿佛海洋的叹息一般起伏。高潮将至,她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睁大着,眼神有些涣散。
她洁白而优美的身躯在我的手心下颤动不已。
我擦干净了她身上的水渍,她无力地靠在我肩头,一只垂死的天鹅,我想。
我给她穿上了衣服,将她凌乱的鬓发一丝一丝梳理好,最后我又吻了她。
“再见。”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走出了这个空气中浮动香甜气味的房间。
晚自习早已结束了,校园有如乱葬岗般死寂,我越走越快,指尖还在微微地颤动,我极力地控制自己,可我还是露出了一丝奇异而癫狂的微笑。
我一直走,一直走,穿过校园,走出学校的大门。
晚风凛冽,我却滚烫得像一块电烙铁。
一直走到昨日看见的那条河,我才停下了脚步。
月光熹微,河水是墨汁般的黑色,也许有粼粼的波纹,我更宁愿它是虚空的幻象。
我对自己说,你看,一切都结束了。
再次拷问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凝思片刻却不过几件小事。
我还没有和卫宁告别,我没有——也拯救不了郁云深,我更不可能和贺兰鹃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
趁着我身上还残留着她的气味和她的温度,我爬上河边的低矮围栏,决定纵身跃下。
冰冷的河水没过我的头顶,我知道自己正在逐渐下沉。
我终于看见了曼妙的水草,轻柔地拂过我的脸庞,就像我轻柔地吻过她的脸颊它们离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