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汉莎航空与柏林航空正式签订价值两亿欧元的收购协议,收购资产包含柏林航空旗下几条支线航空,成为这次破产收购程序中的最大赢家。
尹浩在urent牵线之下,成功取得与汉莎航空代表人会面的机会,几场饭局後,他顺利与对方达成合作协议,替日曜航空争取到原属於柏林航空的几个航线和起降时刻,正式挺进德国航空市场。
出师告捷,尹浩心情大好,在回程途中拨了通电话给半年不见的尹洵。
每一次成功,他第一个想分享的对象就是他。
「尹洵!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恭喜。」
「这次回去,爸肯定会很开心的!」
「嗯。」
不管尹浩做什麽,他们的父亲永远以他为傲,谁都知道。
「对了,你还记得urent先生吗?法航亚太区的营运长,他说你们先前在汉诺威见过一面,因为这件事他还特地找我吃了一顿饭,这两天我也顺利和他达成初步协议,之後双方会进一步讨论和法航合作的可能。」
「尹洵,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听见那名字,尹洵眸se骤凛,停下手边正在写曲的工作。
「他知道我骗他的事情了?」
「是啊,不过他不介意。」尹浩轻笑,「我知道一定又是茜茜为了拒绝他的追求才让你假扮我,你放心吧,这件事没影响到两边的合作。」
「??」
他竟然只在乎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两边的合作。
即使知道有别的男人在追求她,即使知道他假扮成他,他在乎的还是只有工作。
他怎麽就不想,也许他不在的那天,有什麽事改变了?
「尹浩。」
「怎麽了?」
「你和宋茜??」才开口,尹洵就後悔了,声音戛然而止。
他凭什麽过问。
他们之间的事,他凭什麽过问。
他们淡了又如何?他们不ai了又如何?他们不愿意分开,愿意继续,他又能如何?
他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该做,不该开口,更不该介入。
不该後悔没把她留下。
不该後悔退了那一步。
耳机里不再传来声响,尹浩略微蹙眉,「尹洵?我和茜茜怎麽了?你想说什麽?」
他闭上眼,抹去所有念头,选择沉默。
「没什麽。」
气氛迭宕,尹浩敛下笑,握着方向盘的指紧了紧。许久,他喟叹出声,无奈也无力,「尹洵,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对茜茜,我只剩下责任。」
他不再ai她。
当在每一次争吵中逐渐发现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在尹洵离开以後发现自己承担不了nv孩子的情绪和任x,当发现他给不了她需要的陪伴而她也无法成为他理想的模样,他就已经不再ai她。
所谓责任,其实也只是不愿辜负对方付出多年的青春,不愿做毁约的人。
「我曾经承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只要她不主动说要分开,我就会对她负责。」
「即使你不ai她。」
「对。」
即使他不再ai她。
他不否认曾经深ai,也无法假装时间没有冲淡情感。
但现在他能给的也只剩这样。
「你在浪费时间。」
满腔的愠火来不及沉淀,化成言语砸向他从未想过要针锋相对的人。尹洵愕怔一瞬,握在手中的笔杆被断成了两半,手一松,滚落於未完成的谱上。
电话另一端,尹浩沉默着没有否认,承认他的指责。
「尹洵,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茜茜当初喜欢的是你该有多好?」
他处理不了感情里的琐碎,满足不了宋茜需要的陪伴,更承担不了她的情绪和眼泪,而这些他无法忍受的一切,全都由尹洵承担了。
因为有他,他们才得以相ai。
直到他离开以後,幸福和谐的假象被现实打散,曾有过的美好从此变调。
他和宋茜都把尹洵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然後在失去他以後,从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冷战中明白,原来他们之间的ai这麽畸形。
原来没有了尹洵,他们之间就什麽也没了。
原来没有了尹洵,他连ai一个人都不会。
灼热的水雾浸满眼眶,模糊了视线,尹浩苦笑着没让哽在喉中的酸涩出口,泪却不受控制,一滴一滴地落。
忽而间,闷沉的爆裂声炸开,世界天旋地转。
一切都静止了。
雪又开始下了。
整个空间是如极地旷野般的白。
一片si寂。
尹洵站在那张白布前,墨se的眸平静如si水,毫无生机。
四个小时前,电话里刺耳的巨响带走了尹浩,他们谁都来不及道别。
尹浩驾驶的房车因为意外辗过前方货车落下的刺钉导致右後轮爆胎,在积雪未退的快速道路上失速打滑,最终被来不及煞车的後方车辆追撞,冲向路肩的护栏,车身被挤压变形成一块废铁,驾驶座里的他当场si亡。
遭受剧烈撞击的遗t严重扭曲,头骨碎了大半,面目全非。
若不是他行李中有护照和身分证件,车祸当时还正在和他通话,警方无从辨识他的身分,也无法联系任何人。
尹洵接获警方联络後立刻从汉诺威赶到柏林医院,看见的就是被盖上白布的遗t。
尹浩在他生命里的最後一眼,只剩血r0u模糊。
「先生,麻烦您确认si者是否为您的亲属,另外,由於警方需要进一步调查事故原因,遗t暂时不能让您领回,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签名,调查完毕後我们会再与您联系。」
负责调查这起事故的中年员警自外头走进,拿着资料上前,尹洵没有答话,只是接过纸笔,视线停留在si者姓名栏上,像要把上头的名字刻在眼底。
心脏过度收缩,他痛苦地岔了气。
「先生,您还好吗?」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脑里浮现了疯狂至极的念头。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尹洵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他从破碎的手机上取下si卡,也拆下自己的,然後装上。才刚开机,就一连收到了好几封讯息和未接来电通知,多半来自尹浩的特助吕彦良。
尹浩原先预计搭上昨日傍晚五点半的飞机,从柏林直飞台北,登机前他都习惯先和特助通电话,确认好接机时间,如今惯例被打破,吕彦良自然心急,不断联络。
铃声又响了。
尹洵默了片晌,将电话接通。
「副总,您怎麽没有搭上飞机?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飞柏林一趟?」吕彦良急躁的嗓声不断压进耳里,每一次提问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男人沉吁,缓慢启唇:「我没事,去机场的路上碰上了小车祸,人现在在医院里,过两天出院就回去了。」
「车祸?您没事吧?伤到哪里了?我现在就出发!」听闻主子在异乡出了意外,吕彦良立刻打开自家公司网页要订票。
「不用了,这几天公司的事先替我处理,别让董事长和夫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如果问起,就说我在柏林碰见法航亚太区营运长urent先生,双方正在洽谈合作的可能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