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作为鲛人一族仅存的王女,在绝盛的美之外惊慌失措,双眸湿润,更加显得柔弱无辜惹人怜惜,就算是女子见了也要为之心折。
月清河却不动容。确定了来人身份,她转开视线,自顾自眺望夜空。
云汐咬了咬唇,终于解释道:“清河姐姐,我是无意中来这里,并非有意刺探你的行踪。”
月清河回眸,语气淡淡,“殿下如今三百余岁,我并不能做你的姐姐。”
鲛人一族王室每一代都是双生子,只有活下来的那一个才能成为下一任的王。它们的血缘并非其羽族或修士所能理解,云汐如今是下一位鲛人女王,她真正的血缘去了何处,不言而喻。
美丽的鲛人公主双眸微颤,似是受了重大打击。她悲伤时姿容更盛,垂眸回道,“是,清河。我如今在九曲仙舟,只是听闻无极剑宗想要对碧落海出手。”
月清河垂眸望着云海。
云汐瞧着她淡然冷漠的神色,又悄悄靠近一些,试探着继续说道:“清河,我不知你竟然还能活过来,如今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那一点距离,已经越来越短。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因前几日她需要维持灵霄仙宗云轻漪的身份,并不能过于靠近。此时身份揭穿,那女子似乎并非注意自己的举动,云汐便一点点拉进距离,几乎贪婪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此世重生,似乎年纪比起从前还要小一些。发丝墨色流淌,一身寻常的白衣也别有意趣。因背对自己,那一片脖颈如白雪一般冷淡,叫云汐几乎移不开眼。
柔弱美丽的双眸,浮起极度的渴望。
月清河回眸时,云汐就在身侧。她不由退了一步,“你说无极剑宗想要对碧落海出手?”
云汐神色落寞,低声应了一声。
她垂首退开一步,似乎是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愧疚不安,“鲛人一族王庭所在正有一道灵脉,王命我以云轻漪的身份试探无极剑宗行踪,必要时拦截他们,可是我如今船上只有无极剑宗的普通弟子。”
“他们真正的杀招,应当早已出发了。是我没用……”
月清河轻叹一声。
她瞧不见这鲛人公主的神色,想也知道这小鲛人必定又是坐立难安愧疚无比的模样。分明是云汐小殿下偷偷跟着自己来这房间,还隐瞒身份接近自己,如今为何显得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
月清河只好道:“罢了云汐,你回去休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女王会出手,不必过于自责。”
那美丽柔弱的鲛人公主闻言扬起脸,一双眸子盈满欢喜,“清河,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月清河一噎。她心中浮起往事,熟悉的冷意和排斥浮现,几乎让她无法再忍受与这鲛人公主在同一个房间——
“你……你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月清河送走云汐时,鲛人公主纤细的身姿缓缓前行。她走得很慢,仿佛失魂落魄受了重大的打击。
月清河却无法去安慰。
她匆匆入睡,眉头紧皱。由于今夜见了故人,错不及防梦见漫长往事——
以美貌与歌声引动修士妄念,令他们甘心淌入大海成为血食的鲛人,生来样貌绝丽。尤其这一代鲛人公主云汐,先天不足而格外孱弱。
她的美貌与弱小让人提不起丝毫戒心。
即便是月清河排斥鲛人一族,也为云汐受同类追杀摧残而怜惜,将她护在身侧。那一段安宁的日子里,美丽的乐修接下调令,护着柔弱无力的小鲛人送回大海之中,娇弱的公主那样依赖她,分别时那样不舍,哭得掉下无数的珍珠。
直到月清河亲眼见到,孱弱美丽,需要她时刻保护的鲛人公主云汐,吞吃血亲为止。
“云汐, 既然你已经有了灵霄仙宗的身份,何必整日跟在我身侧?”
月清河第三次回绝云汐的邀约,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之间, 想必没什么叙旧的必要。”
一身白衣金文的女子立在月清河房门外, 闻言瑟缩。她如今是灵霄仙宗女修的打扮, 深蓝的发色与瞳眸都做了掩饰,只是肌肤白的透彻, 此时小心翼翼地低眸去瞧月清河的神色, 语气十分委屈,
“清河, 我想为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和吃食……你不愿么?还是我哪里让你生气,我一定会好好改的。”
月清河只觉休息欠佳的自己额心突突直跳。
从前云汐还小,又纤细柔弱, 她常常忘了这女子并不如表面看来一般无害。如今云汐吞吃血亲褪去幼年模样, 又总是一副担惊受怕的瑟缩模样,就像现在……
她分明比自己还高许多,这般小心翼翼地望过来,倒是显得月清河欺负她一般。
“够了云汐, 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休息。你若是没事,尽管寻旁人去, 不要再来了。”
月清河一鼓作气说完,就见面前的鲛人殿下双眸湿漉漉的。她心下一噎,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云汐已经低声应道:“我明白了。今后你若是需要什么,再来唤我便是。”
云汐离去之时十分委屈, 但她终究没有年少时的莽撞。许是明白月清河真的恼了,果真一连七日就未曾上门。
九曲仙舟穿行云海, 虽速度比不得剑修御剑,如此几日飞驰,也已经能隐隐望见浩瀚海域的边际。
属于碧落海的湿冷海风吹散云层,九曲仙舟漂浮天穹。一些修士一连待在房中几日,此时也出来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