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没有想到平安施行新军之策,竟弄得满城皆知,更没有想到平安会将自己不允许新军之策入三卫的事告知天下!
这不是平安的手段!
朱棣明白,这一切的背后,都站着朱允炆!
一定是朱允炆将此事如何运作告知了平安,并示意平安引起燕王三卫的不满,将事情闹大,最后推出自己来背锅,让燕王三卫与自己离心离德,再无凝聚之力!
到了此时,朱棣才明白,朱允炆是不打算削藩,但却打算拿走每一位士卒对抗朝廷的意志与勇气!
燕王府。
朱棣召集所有核心人员,包括燕山三卫将领,问道:“如今三卫如何了?”
张玉眼窝深陷,强打精神,道:“王爷,士卒颇有情绪,大家渴望新军之策,若不解决此问题,恐有祸乱。”
“哎,新军之策,新军之策!”
朱棣咬牙切齿,自己思索了一路,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若是平安只在军营推广新军之策,消息传不到燕王三卫耳中尚好,封锁消息便可。可平安的手段太过厉害,不仅让北平府人尽皆知,还让燕王三卫刻骨铭心!
“王爷,若是我们可以拿出更好的政策,不仅可以重新获得三卫信任,还可以吸引北平府诸卫士兵,争取更多支持。”
袁荣自信地说道。
“白痴!”
朱高炽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袁荣跳了起来,指着朱高炽喊道。
朱高炽冷冷地看着袁荣,说道:“我说你是白痴!你忘记了,燕王三卫乃是朝廷经制之兵,吃的是朝廷粮饷。我们能拿出什么政策?有什么权力拿出政策?一旦燕王府介入后勤,信不信,都司大军马上可以开到门外!”
“再说了,燕王府有多少财力,可以支撑起八万士兵耗费?新军之策,明令从军二十年可退役,二十年满不退役且通过考核者,年俸翻倍,五年再倍。你去统计下,燕王三卫中,有多少士兵是二三十年的老兵?
“有些人,十五六岁就从军了,如今不过四十,正是彪悍强盛之时,谁敢让他们退役?不退役的话,你能拿出那么钱粮?就以丘福来论,他出身行伍,如今从军三十五年了吧。按新军之策,年俸千余两,你给得起吗?”
袁荣被朱高炽说得脸色发白。
虽然朱高炽身体臃肿,腿脚不好,却是一个十分有眼见与能力的人,他的话,说得十分在理。
模仿新军之策,一没法理支持,二没条件支持。
袁荣的想法太过天真,太过幻想。
朱高炽看不起袁荣,若不是一身好看的皮囊,加上他是袁洪之子,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将自己的大姐永安郡主朱玉英许配给他。
素日里他骄横一些,朱高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也不会理睬。可如今是燕王府生死存亡,危难之际,他竟然还自装风流,智珠在握。
没脑子,就别装有脑子。
否则,打起脸的时候,可是啪啪作响。
朱高煦、朱高燧看了看朱高炽,并没有反对。虽然两人素日里与朱高炽有些矛盾,但不得不说,他的分析是对的。
朱棣起身,揉了揉眉心,说道:“若是道衍在这里,定然不会如此束手无措。”
“王爷,道衍师父可曾留下什么计谋?”
朱能问道。
道衍留给朱棣的信,是朱能亲手交给朱棣的,道衍写的是什么内容,他与张玉,并不知情。
朱棣皱了皱眉,说道:“没有留下计谋,倒是给本王推荐了一个人。”
“谁?”
朱高炽等人问道。
朱棣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金忠。”
众人疑惑。
朱棣叹了一口气,说道:“早年间,本王便安排道衍寻访智谋之人,先有袁忠彻,后有这金忠。袁忠彻你们已然知晓,玄学宗师。而这金忠,更是不简单,此人不仅通晓阴阳,还熟知兵法,是个大才之人。”
“父王,那还等什么,金忠在哪里?”
朱高煦连忙问道。
朱棣坐了下来,品了一口清茶,情绪逐渐平和,看向朱高煦说道:“你去一趟僻静巷,将那里的算命先生请入府中,记住,要避人耳目。”
朱高煦测字,朱棣反击
僻静巷。
朱高煦看着眼前摆摊算命的落魄中年人,深黑色的衣服上,补丁一块白色绢布,显得突兀,不伦不类,摊子上,放着一本陈旧的《易经》,身旁的招子上,写着“测命知运”四个字。
“你便是金忠?”
朱高煦有些不以为然。
金忠眯着眼,打量了下朱高煦,起身施礼道:“是在下,这位公子可是熟人介绍所来?”
朱高煦微微点头,顺势说道:“正是,敢问先生,命数——真的可测算吗?”
金忠含笑打量着朱高煦,说道:“万事万相,皆分表象内象,知其一,窥其二,索骥其三,不是难事。个人命数,终还是在阴阳之间,五行之内,自是可测。”
朱高煦微微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那便请先生给我算算。”
金忠捋了下胡须,将银子收起,问道:“公子是想卜卦,还是测字?”
朱高煦想着当下时局,稍有不慎,燕王府便再无立身之地,而自己虽为世子,却无良策,只能如坐针毡,任由朱允炆步步蚕食,未来自己命运,又将如何?
暗叹一声,朱高煦道:“测个字吧。”
金忠准备着笔墨,询问道:“公子所测,是姻缘,财运,还是前程?”
朱高煦提笔,写了一个字,上为“人”,下为“十”,说道:“便测命数。”
金忠看了一眼朱高煦,低头拿起纸张,仔细看着“仐”字,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此字,可相当有趣。仐,一作今日今时。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子问今,可谓近忧重重。仐,二作伞,乃是遮蔽之物,可见公子,身处要职,上有遮蔽,暂无险境,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雨伞之外,皆是风雨。若是起了风,恐会淋湿。”
朱高煦眉头一抬,看着金忠,惊讶不已。
金忠所言,确有道理。
今时今日,烦忧重重,可谓是寸步难行。
当下,新军之策刺入新军三卫,所有士卒都在等着自己父亲的解释。一个处理不当,燕王三卫很可能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军心尽失。
至于那句上有遮蔽,不正是说自己是世子,上面有藩王吗?
暂无险境?
就以当下而论,虽非身处险境,却依旧在风雨之中,若起了风波,自己纵有遮蔽,也无法全身而退。
“还有吗?”
朱高煦强压震惊,询问道。
金忠手指“仐”字,说道:“公子且看,此字上为‘人’,下为‘十’。从下面看,‘十’字,纵横者也,通达南北,贯连东西,意在四方。四方之地,皆是王土。若是在下所测不错的话,公子出身不凡,必与皇室相关,未来前路,应是藩王,或不低于藩王。”
朱高煦眉头微微一皱,暗自思量:不低于藩王?
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朝廷藩王规制,若自己父亲故去,接替燕王位的必然是自己的大哥朱高炽,自己只能是高阳郡王。
想要当藩王,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老爹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