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实验都是一小步一小步进行,很少有大踏步前进的,像是胡其仪用热气球飞天,一开始也是从三丈,十丈,二十几丈,一点点向上实验,最终才允许飞天。
小幅度慢跑是实验的基本原则,大幅度冒进一旦失败,带来的损失也将是巨大的。
周昌发话:“可以,这件事我可以做主。”
郭嘉乐看向宋断断、于谦。
宋断断惊喜地说:“若是如此,那距离电能传输情报的时代很快便会出现。”
周昌转过身,摆了摆手:“铜线已经在准备了,三日之后可以进行实验,皇上与一干武将勋贵都会去参观。对了,不要忘记了明日清晨的集议。”
郭嘉乐等人对周昌行礼。
于谦仰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明日集议啊,听说二炮局、科技局、兵仗局的人也会来一些,国子监各学院的顶尖监生也会来。”
宋断断弹了弹衣襟:“何止,金陵国子监也派来了人,这次集议,将是一次天才的集议。”
郭嘉乐将仪器端口的铜线解开,对准备收拢铜线的宋断断说:“天才的集议,这个说法确实恰当,只不过能不能集议出个结果,那就很难说了,若什么结果都没有,那可就成了天才的笑话。”
于谦插了句:“商议未必当场就会有结果,谁也说不清楚某一句话,很可能就会迸发出灵感。”
郭嘉乐瞪了一眼于谦:“你一个小孩子,别总是老气横秋的。”
“近朱者赤,我有什么法子……”
于谦很是无奈。
身边都是天才,国子监除了偶尔来的朱文奎就没有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绝大部分都是三十上下,大环境就是沉稳,没半点童真,自己冬天戴个虎头帽子都被人笑话,容易嘛……
回到地下室。
郭嘉乐看着眼前的电流感应指针仪,认真地说:“电能随着距离的增加,有着一定程度的衰减,虽然目前来看这种衰减很不起眼,但若是距离增加到百里、千里时,这种衰减很可能会变得可怕。”
宋断断点了点头:“从指针的晃动幅度来看,确实有了一些衰减,但你不已经找到了方法,你打算制造一种大点的手摇式发电装置,通过增大电能来解决衰减。我相信,电能的增加,一定可以解决衰减问题,跨越几千里的传输是可行的。”
于谦歪了歪头,问道:“什么时候将手摇式发电与蒸汽机连在一起,若是让蒸汽机带动发电,转速岂不是更快,到那时,电能强度会有多高,我倒是期待。”
郭嘉乐揉了揉酸涩的胳膊:“让蒸汽机带动,这倒是可行之策。只不过皇上说过,电能未来是要取代蒸汽机成为一种新的能量,如何让电驱动,如同蒸汽机一样驱动螺旋桨、轮子,运动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宋断断、于谦并没有打扰郭嘉乐的沉思,而是走出了地下室。
国子监放了暑假,安静了许多,但还有一批人没有离开,而这些人,都站在一个个未知的学问门口。
宋断断拿起蒲扇给于谦送了几下风,询问道:“有消息说,二皇子去了天津港,这是真的吗?”
国子监,天才集议
于谦坐在一棵树下,享受着晚意清风,靠在树干上,轻声道:“吴王确实去了天津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宋断断苦涩地摇了摇头:“朝堂之上,貌似并不安稳。去年十月下旬,太子返回北京之后,便取代了二皇子开始监国,一些官吏跳出来指责太子,甚至还有人写文书给微服私访中的皇上,说太子急于夺权……”
于谦咧嘴一笑:“他们只是自以为聪明,并不是真正聪明。事情过去半年多了,你还听过他们的名字?”
宋断断摇着蒲扇,低声道:“人兴许都不在了,哪里听人说起他们。我和郭嘉乐都是做研究之人,而你却心向朝堂,今日说这些话是想提醒你,不管你与太子走多近,关系多亲密,都需要掂量清分量,明白分寸,千万不可与皇上起了纷争。”
于谦端坐起来,脸色凝重地看着宋断断:“你是说,我会和太子成为一党,站在皇上的对立面?不可能,我效忠的是大明王朝,是皇上!”
宋断断直接躺了下来,用蒲扇盖住脸:“我并不怀疑你的忠诚,只是,于谦,你知道李承乾吗?”
于谦脸色一变。
李承乾,唐太宗李世民的嫡长子,不甘心当太子太久,加上有兄弟威胁,最后图谋不轨。若不是唐太宗几番保全成了庶民,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于谦看向宋断断,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芭蕉扇,破烂出几道口子。
朱文奎会成为李承乾?
于谦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不同,太子与李承乾有太多不一样。虽说他们的父亲都是英明神武,都是雄才大略,都能开创一个盛世,但大明的太子没有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内,太子身边也没有其他藩王、国公、驸马都尉等力量可以借助……”
宋断断清楚这些。
在朱文奎身边围绕了一批文臣,却没有什么武将勋贵,即便勋贵与朱文奎打交道,很多只是公开的场合,短暂的接触,不会秘密私会。
只是,太子终究是太子,皇帝培养太子太早了,早到很可能会让太子渴望掌握更多权力。
明年太子就十八了,再过三年,太子便成年了。
三年之后,太子会不会想成为他父亲一样的人物,早点登基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来缔造一个更强的盛世王朝?
宋断断不了解朝堂,也不清楚那么多争斗,但历史书告诉自己,皇室之间的斗争,远远比看到的更为血腥与残酷。
建文皇帝与太子之间到底能不能跳出历史的窠臼,这不好说。但有一点宋断断很清楚,于谦不能卷入皇帝与太子的纷争之内。
于谦见宋断断没有说话,思考了很多,最后也躺在了草地上,见阳光总是透过树冠的缝隙打在自己眼上,便伸手将宋断断的蒲扇拿了过去,遮住脸,说道:“你低估了皇上,也低估了太子,更低估了我……”
宋断断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动了动,带着笑意。
翌日清晨。
国子监祭酒胡濙、司业叶灵儿携喻兴海、盛寅、周昌等各院院长,联北京、金陵国子监卓越的监生、武义大船队归家六人,并二炮局陶增光、胡元澄,兵仗局赵源、郑贵,科技局武原等一干人等,在国子监外广场凭吊过英烈与国子监先辈之后,齐聚在格物竹林。
这一次来得人不少,足有三百余,而这三百余人,不是名副其实的天才,便是有着过人的经历,亦或是有惊人的贡献。
无一人庸才。
格物竹林是北京国子监的一处清幽之地,遍植竹子,夏日在这里避暑最是舒坦,风打竹林,沙沙作响,似乎在安抚人心平静下来,以思考格物之道,洞察大道之本。
众人落坐于蒲团之上。
胡濙走至石台之上,面色肃然,喊道:“今日汇聚你等至此,是为了探讨国子监新学问之道,主要讨论两项新学问,其一,地圆说被证实,如何回答一系列新的疑惑。其二,输血救命被证实,如何找出血液的秘密。”
“这些问题,看似与一些学院无关,比如输血看似与匠学院无关,但匠学院制造出来的新镜片,却为观察血液提供了可能,只不过尚未形成更好的成果。比如地圆说与农学院看似没有关系,但地圆说之内的气候、本土之外的土地等等,与农学院脱不了关系。”
“除了地圆说、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