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太多,你要的不止这些。”
“是我要的太多,还是你对我旧情难忘,你怕再接触我,你会犯错?”
顾方圆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他说:“我的爱人很好,有他在,我就不会犯错。”
“那为什么要远离我?”
“我要对得起我现在的爱人,也要对得起曾经被你伤得遍体鳞伤的我自己。”
“你真的要永远都不见我?”
“对。”
“你就这么恨我?”
“已经不恨了,”顾方圆叹了口气,“今天的这场对话,不是源自恨,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以为,你多少会对我旧情难忘。”谭申这话说得可怜极了,任闻正都没有忍住,嗤笑了一声。
“你知道的,我有感情洁癖,道德感又很高,”顾方圆耐着性子解释,“我刚结婚的时候,对你的确还残存着感情,但我在每一天都在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我不要对你再抱有多余的感情了,要珍惜我的家人。”
“可能第一年还没什么效果,十年过去了,还是有些用处的。”
“有时候你像一种有毒的植物,我还是会觉得你长得不错,还是能想象到你如果哄我开心,我会多快乐。”
“但那种植物会让人上/瘾的,会让人失去自我的,会让人渐渐堕落的。”
“我并不贪心,也不会抱有左拥右抱的侥幸心理。”
“我不想看到你和我的爱人为了我而大打出手,也不想看到我的爱人因为你而愈发失落乃至疯狂。”
“我的心是偏向他的,十年前我愿意为了他,戒掉你、远离你,十年后,我的答案依旧没有变。”
“抱歉,谭申,我不会再做你的朋友。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顾方圆说完了这句话,线上的会议室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很久、很久。
谭申轻轻地说:“我没有碰过她们。”
顾方圆对这句解释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说:“但你骗过她们。”
“也不算骗,我只是总在酒店的大堂里打电话给你,每一次你来了,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你。”
“如果我没来呢?”
“……我想,我会去找你。”
“二十岁的我,可能会觉得这真是该死的浪漫,现在的我只是觉得,你当年是真的不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你的兄弟,甚至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你惯坏了我。”
“那不是我的错。”
“那不是他的错。”
顾方圆和任闻正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谭申笑了一下。
很轻,很飘忽,很绝望的笑声。
他说:“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顾方圆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好狠的心啊。”
“以前我也在想,你好狠的心啊。”
“你在报复我么?”
“不是,我在救你,真要报复,玩弄你的感情不是更好?”
“真的不见了?”
“不该见了,算我求你。”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不见了,也不骚扰你了。”
“啊——啊——啊——”
谭申在软件的另一端大声地喊叫,仿佛一个疯子似的。
顾方圆没说话。
任闻正一直在帮他擦眼泪,但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顾方圆,那我走了。”
谭申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他的头像在界面上消失了。
顾方圆仿佛想起很多年前,谭申载着他下了那个长长的下坡,大长腿去奶茶店给他买了柠檬水,看着他一点点喝完,然后笑着对他说:“顾方圆,那我走了。”
他那时候总是挥挥手,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第二天,他们又会遇见了。
这一次,谭申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没有第二天了,也不会再遇见了。
顾方圆蜷缩成了一团,下一瞬,他被任闻正抱住了。
任闻正用的还是常用的那款香水,和十年前一样。
顾方圆隐约间想起,他那时候因为谭申而痛得无法呼吸,任闻正就是这样地抱着他。
温柔地哄着他,对他说:“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十年后的他依旧如此说。
——我爱上了一个人。
——在我遍体鳞伤、最绝望的时候。
——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只是拯救者,他还是逼我跳进他精心准备的陷阱的猎人。
——我只能选择原谅他,因为我爱他。
——我断绝了所有过去的关系,或许只有这样,我与他,才能真正拥有宁静和属于我们的未来。
三方会谈终于结束了,顾方圆在当天晚上发了烧,第二天就病倒了。
任闻正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感似的、提前就约好了知名的医生。
任玄顾要来照顾他,被顾方圆勒令戴好口罩,远远地在房门口看一眼就好。
顾方圆哑着嗓子,让任闻正带任玄顾走。
任玄顾难得幼稚了一把,被他父亲抱在怀里,还忍不住喊“爸爸、爸爸”,仿佛这么被抱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似的。
顾方圆卡着时间,估摸着任玄顾被任闻正抱回卧室了,给任玄顾打了个视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