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儿得很高兴,最后离开的时候几乎有些恋恋不舍了。
走出海洋馆的那一瞬间,他有些遗憾,他觉得很可能以后不会再有这么愉悦而完美的游玩之旅。
但事实上,当他和任闻正在一起后,每一次的家庭游玩,都像这一次、甚至超越这一次,总是轻松惬意、愉悦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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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脚踝有伤、要坐轮椅,顾方圆回宿舍的请求被任闻正温柔地拒绝,任闻正又带他去了上次他去过的豪华酒店,依旧开了那间房,然后他将他送到了房间门口,很温柔地对他说了句“晚安”。
顾方圆推着轮椅向前走了几步,他偏过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他在笑。
——他在久违地笑。
好像和任闻正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安宁、很快乐,完全不像他在申城、在谭申身边时那么难熬。
顾方圆很珍惜和任闻正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他们总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分别的日期已经定下了,相处过一天,以后相处的时间就会少一天。
顾方圆从来都没有想过留在枫城,他是一定要回申城的,那里有他父母的坟墓,有他成长的轨迹,也有他爱着的男人。
即使那个男人带给他的现在只有痛苦和羞辱,他依旧不想要离开他。
或许,他曾经有过些许离开的念头,但在他在那一晚救了他之后,他就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是一些痛苦,又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
顾方圆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回去的想法。
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坚定不移的思想,也会打个小差。
他也会有点惋惜,惋惜他和任闻正不是生活在同一座城,惋惜他和任闻正相遇太晚、能相处的时间也太短。
或许其他人的心很大,能够装下很多人。
但顾方圆的心却很小,能装下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了。
顾方圆有些吃力地自己洗了个澡,然后挪到了床上,他正想睡觉,手机屏幕却骤然亮了起来。
任闻正发来了消息,叮嘱他涂抹药膏。
顾方圆很听话,摸出药膏涂抹了一番。
等他放下药膏,再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机却骤然响起了。
顾方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谭申。
顾方圆没有犹豫,接了电话。
谭申的声音跨越了几千公里,传到了他的耳畔。
“你在做什么?”
顾方圆可以编一个回答应付过去的。
但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彩绘,想起谭申无数次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喊他去付房费,谎话就说不出口了。
“在酒店里躺着。”顾方圆平静地说。
“为什么会在酒店里?你一个人?”谭申的语速变快了。
“白天玩累了,朋友帮我开了个房间,”顾方圆轻笑了一声,但并不打算虚构一场暧昧,所以接着说,“就我一个人。”
“顾方圆,你交了新的朋友。”谭申这句话说得很慢,他应该是生气了。
顾方圆动了动脚踝,有点痛。
“我只是交了朋友,还没有和他到上床的地步,你不是也希望我找点艳遇么?”
顾方圆近乎咄咄逼人了,他感受着脚踝处的痛,有点想听谭申还能说出多少伤人的话语。
但出乎他预料的,谭申沉默了很久,到最后竟然挂断了电话。
顾方圆盯着漆黑的屏幕,他看了很久,纠结了很久,还是拨了回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谭申,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
“……”
“我人没在申城,但转个账还是很容易的。”
“……”
“需要多少?”
“三千,回头我还你。”
“不用还了,以前的也没让你还过。”
“……谢谢。”
谭申很久违地说了这句话。
顾方圆挂了电话,打开了社交软件,转账的时候,想了想,加了个“零”。
顾方圆转了三万过去,谭申却不收,反而退了回去。
他说:“我只要三千。”
顾方圆没办法,只好又转了一次三千,这次谭申收了。
就在前不久,顾方圆对了对任闻正调查出来的时间线,才知道那天晚上,谭申借了他三千,给他的弟弟买了骨灰盒。
——谭申的那对父母吝啬到,只想用一个木盒装着幼子的骨灰。
然而,当年的顾方圆并不知道这些事。
他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他很希望谭申给他打电话的起因是因为他想他了,而非他需要他。
谭申好像很忙,忙到不能即使回顾方圆的消息,忙到吝啬给他打几个电话。
几千里的距离或许的确是很遥远的距离,他和谭申之间紧密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开了。
顾方圆并没有低落太久,因为任闻正帮他点了外卖——还是他最近最喜欢那一家。
顾方圆认真道了谢,然后询问了任闻正的地址,连夜定了一瓶男士香水送了过去。
任闻正收了闪送,打电话问:“你要让人连夜送我这瓶香水?”
“不然这夜宵我吃得不够香,”顾方圆回答得很认真,“这是约定外的夜宵,我转钱给你你肯定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