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牧川立刻回过头来。
陆悠没忍住数落道:“你能不能对医生有点礼貌?人家大老远过来容易吗?”
谢牧川立刻乖顺下来,连说“你说的是”。他往陆悠屋子里瞥了一眼,建议道:“悠悠,要不我们两个换一下?让中医给你看看?他们有出诊量要求的。”
陆悠懒得理他,但看人家中医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答应下来:“老先生,您到我这边来吧。”
于是两人便交换了医生,陆悠也得到了两边医生的全面检查。
谢牧川为了让他看医生,也是煞费了苦心,不仅要组织策划,还得即时表演。
事后,谢牧川也得到了两个医生的反馈。
“病人脾虚体寒,肝火旺盛,思虑过重……”医生一连说了十几个专业词汇,又用白话给他解释了一通。
大意就是,陆悠长期以来思虑过重,已经严重伤到了内里,哪怕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骨子里也被掏空了。而且他的压力得不到释放,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会反馈在身体上。
西医兼心理医生的结论则更直白:轻度抑郁、低血压、失眠、焦虑。
“他在长期服用安眠药,药量已经增加到了三粒。安眠药依赖是很危险的事情,但他说不吃就会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性是他感知自我的方式,他会通过这个来释放压力。但这种长期缺乏交流的情况,很容易让他的病情恶化。”
“你说他在你面前容易失控,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比较信任你,把你纳入在他的安全范围内。”
“我这边的建议是,你先帮他做一些脱敏治疗,可以逐步减少他的药物用量,尝试着简单的触碰、抚摸、交流,做一些让他感到舒适的事情。”
谢牧川将医生的话一一记下,在药物方面,则选择了比较温和的中成药。
送走医生后,他走到米粉店的橱窗外,看着在里面认真工作的陆悠。
情绪极端化、抑郁症,换了从前,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些词汇和陆悠联系在一起的。
可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或许,在经历那样噩梦般的遭遇后,还能正常生活的才是少数。
沈彦廷的摧残,自己的漠视和不及时安抚,都让这个本就缺爱、没安全感的孩子进一步滑入深渊。
他没办法改变过去,只能努力补足。
趁着陆悠忙于工作,他偷偷进入对方房间,从床头柜里翻出了陆悠藏起来的安眠药瓶子。
旁边还有分装的药盒,里面是两次的分量。
他分别从两个格子里拿走一粒,换成了治疗类的药物。为了防止陆悠看出来,他给的药都是特制的,外面包了层安眠药的壳子,里面是缓释类。
安眠药这种东西,只会越吃越多,越发依赖。
然而他不知道,就因为这次换药,惹出了更大的风波。
陆悠如寻常一样,晚上吃了药就睡下。
而谢牧川因为做了小动作,担心陆悠看出端倪,到了晚上一两点还未入眠。
他正辗转反侧之际,突然听得外面一声吱嘎门响,是陆悠那边传来的。
谢牧川为了每天早上见他一面,都是早早起床等待,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是来找麻烦了吗?他想。
抱着这种心理,他打开了门,却看到陆悠在走廊里无意识地徘徊,整张脸刻意地凑近窗子,路灯的光就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
“悠悠?”谢牧川走近一步,发现他睁着眼,眼里却没有焦距,不知是睡还是醒,对他的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悠悠……”谢牧川又喊了一声,却忽然住了嘴,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无意识地走动徘徊,这显然是梦游的表现。
是因为减少了药量的缘故吗?睡得不沉,又醒不过来,但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异常反应?
谢牧川唯恐造成他精神方面的疾病,暗自懊恼自己今天的举动,想劝他回去。
“悠悠,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努力用最温和的声音对陆悠说。
陆悠这才有了点回应,朝着他的方向转过头来。
“门……关着……”他说,说得很慢,又思索着,半天才挤出下一句:“打开……才能出去……”
虽然他神志不清醒,但看起来思路还算正常。
“出去干什么?”谢牧川又问。
陆悠想了想,慢慢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喃喃道:“里面……黑……很多人……不想……要……要出去……”
谢牧川的脸抽搐着,心脏一瞬间凉了个彻底。他想起那个视频里的内容,想起陆悠身上被侵犯后的伤,他知道,陆悠又陷入回忆里了。
谢牧川轻声道:“他们不在那,没人会伤害你。你回去睡一下,好吗?”
陆悠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在等人……”
谢牧川知晓他的答案,那是没赶到的自己。
他的眼眶瞬间酸涩起来,哑声问道:“你在等谢牧川吗?”
陆悠迟疑了很久,才回了一声:“嗯。”
抱着睡
“他来了,就在这里。”谢牧川缓慢又坚定地说。
可陆悠依然是迷茫的,他说:“我……没看到……”
他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也没有获得应有的救赎。他的记忆和梦境混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虚伪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