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愣了一愣,感觉没有那么困,也爬起身。
太监游锦看见他时,“哟”了声:“王妃也醒了?”
太监在给蔺泊舟梳头,他转过视线。
“欢欢?”
孟欢半闭着眼,索性下床了,走到蔺泊舟身旁,蹲下来又打了个大呵欠,靠着蔺泊舟的腿,开始掉落两行热泪。
蔺泊舟静了静:“去睡吧。”
“……”孟欢摇头,“我看看。”
“洗漱,梳头,有什么好看的?”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因为蔺泊舟出行早,已经点起了几盏灯。孟欢撑着头,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好看的,说:“就看看。”
蔺泊舟又笑了。
他老婆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黏人。
他嗯了声,轻轻捏捏孟欢的腮肉:“行,等为夫出门了,欢欢接着再睡。”
孟欢点了点头。
梳洗干净,换上朝服,蔺泊舟让提着灯笼的太监引着,一路走向了摄政王府门口。这条黑夜里的路,他已经走了六年,今天的唯一的不同,身旁多了个小粘人精。
他牵着孟欢的手,孟欢对这种黑夜还有点儿好奇,东张西望。
王府门口,马车候着:“王爷。”
蔺泊舟:“欢欢,为夫这就走了,下午再回来陪你。”
孟欢:“嗯嗯。”
蔺泊舟靠近,在他唇尖轻轻吻了吻:“在府里多走动,跟山行他们熟悉了,他们能带着你玩,不至于无聊。”
附近的侍从和太监,头纷纷埋得更低,好像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孟欢耳朵发红,但依然镇定地点头:“嗯嗯。”
蔺泊舟弯腰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他一眼:“回吧。”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直到变成一个很小的点,转过一道街,便看不见了。
打着呵欠眺望马车时,不知道为什么,孟欢有种给蔺泊舟尽孝尽完了的感觉。
“……”
孟欢打住了自己这种离谱的想法。
反而,看着马车驶离,迎来送往,觉得在王府有了自己的牵挂,感觉……还不错。
孟欢笑了一声,转头开开心心往寝殿里跑。
游锦跟在背后,吓的要死:“哎,天摸黑的,祖宗啊——”
他伺候蔺泊舟伺候了半辈子,现在蔺泊舟有了老婆,又要伺候他老婆了,命苦啊!
孟欢的好心情,在听说伶官偷情的事时戛然而止。
孟欢本来在亭子里写字,听说有人投河自尽,连忙跑来看原因。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群戏班子里的伶官,年纪太小,凑在一起人又多,容易闹矛盾,而其中两个小伶官偷情被人撞见,便告发了。
院子里,鞭子抽在小伶官的后背,一条条飞溅出血肉。
跪着的伶官大概十七岁,跟一个十六岁的小花旦偷情,现在一个刚跳湖被捞出来,一个跪在地上,打得背上全是血痕。
孟欢胆战心惊,问:“他俩怎么了?”
伶官说:“他俩练功时不在,躲在厢房里偷偷亲嘴儿。”
“……”
二十一世纪老色批孟欢震惊:“就亲嘴啊?”
怎么亲个嘴,这两个人看着都要打死了?
伶官对“就”这个字感到很意外。
梨园班子的师傅气得要命,伶官偷偷说:“那个小花旦戏唱得好,人也生的漂亮,要保持身子干净将来给达官贵人享用,说不定还能纳了当妾,一飞衝天,而另一个伶官是唱老生的,没有发达的机会,压根就配不上这个小花旦。”
孟欢明白了。
小花旦以后要是攀着高枝了,梨园师傅能得到一笔钱。
可小花旦要是动了情,身子先被糟蹋,在这个达官贵人喜欢处子的年代,就不值钱了。
被这些思想搞得眉头直皱,孟欢再看向跪在院子里的少年。
少年表情不屈,扭头看着躺在身旁的花旦,眉眼疼惜,小花旦脸色苍白,泪流不止。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口蔓延。
孟欢喃喃自语:“他俩必须死吗?”
他身后响起一道男声:“王妃想饶过他俩?”
孟欢回头,看到了一身绸缎的崔涵。
这次他没画花脸了,模样倒是清俊,就是两眼发青,有点儿纵情于酒色的样子。
孟欢紧抿着唇:“就觉得罪不至此。”
他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崔涵热情异常,昂声道:“好,晚辈帮王妃求求情。”
他大步走到院子当中,将师傅的鞭子夺过扔在地上,问:“打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
他皱着眉头,十分不满:“他俩年纪不小,不是不能辨是非的年纪。有心在一起又没酿出什么祸患,你好好说就是了,真打死了打残了,你教导这十来年不就白费了吗?”
师傅重重地:“唉!公子,你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养这些孩子不就是为了卖命给你挣钱?”崔涵拍了拍手,背后的奴才拿出一块金子,“别打了,好好说吧,实在不行让他俩赎了身成亲,一了百了。”
师傅拿着金子,神色复杂。
他管教徒弟,就是打死了也没人能治他,可没想到今天菩萨显圣了。
……可这崔涵,印象中,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