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六月份拿了毕业证就出发去云市了,她想去邢明的家乡看看。
周父周母忙着带周安去看医生,张成甘帮忙介绍了国外一个专家,费用都免了,周父周母感激得不行,知道是沾了邢明的光,对周穗更是心疼。
周穗对此倒没任何表示,好像自从邢明走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像平静无波的湖泊,心如止水。
周母担心周穗一个人不安全,想陪她一起,被周穗拒绝了,她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她隻想一个人去转转。
周母知道她这段日子不好受,也就同意了,隻让她每天晚上报个平安,也好让家里放心。
周穗出发的时候,宋维亮将她送到火车站,帮她把行李提上车,跟她说了声:“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周穗礼貌道别。
她变得有些漠然,三月份回到学校之后,就有人说她性格变了很多,她变得孤僻,不爱讲话,也不爱笑,每天只知道看书做笔记,却和任何人都失去沟通的欲望。
范晓晴几次约她出去闲逛,都被她拒绝。
邢明的事,她无法告诉任何人,那是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守着这个秘密夜不能寐,每天晚上都会不由自主地流眼泪,她不知道时间为什么这么慢,慢到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对面软卧的妇女抱着孩子在逗弄,周穗本来拿了书在看,视线被孩子的哭声吸引,她看着妇人抱着孩子起身衝她歉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周穗轻轻摇头,从包里拿起临走前周安送她的一把棒棒糖,选了一枚红色的递了过去。
“谢谢。”妇人道谢,拿了糖果给孩子。
小孩哭了几声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看向周穗。
周穗看着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变得黯然,她转头看向窗外,脑子里全是自己当初说过的话:
——“我们以后,会有个很漂亮的孩子。我会和他一起,每天等你回家。”
这趟远行一共要转三十多次车,才能到达目的地。她拿了新的笔记本,沿途记下自己看见的一切,她写通市难吃的小笼包,写江市气势恢宏的大桥,写罗城好吃的玉米,写安城礼貌的乘务员。
她足足坐了近半个月的车才到达云市。
邢明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老人,周穗提着行李过去时,门口坐满了老大爷老太太,有人上前问她从哪来的,谁家亲戚,要找谁,还有个老奶奶,随手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态度亲热极了。
周穗突然就爱上了这里。
她微微笑着说:“我男朋友住在这里。”
房子有十年没住过人,周穗开锁就花了不短的时间,打开门就被满屋的灰尘扬了一脸,她毫不在意地进屋,开窗透风,随后开始扎起头髮大扫除。
周母打视频电话过来时,她刚从花市买了盆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到了?”周母看见她身后的房间,夸了句,“房子不错,很干净。”
“我刚打扫完。”周穗把花修剪了一下,放在茶几上,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口,“妈,你吃饭了吗?”
她精神状态比在家那几个月好太多了,周母心里放心了不少:“吃了。”
“安安呢?”周穗问。
安安就在边上,听见周穗的声音,赶紧伸头过来。
周穗拿起手边一个黄色铃铛衝她晃了晃:“出去买花的时候看见的,喜欢吗?我改天寄给你。”
周安点头,她从口袋里掏出很多棒棒糖递到周穗面前。
周穗笑着摇头:“走之前,你不是给了我很多吗?”
她话突然顿住,看见周安努力往前递的动作,轻声问:“给哥哥的吗?”
周安点点头。
安安还太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明明眼睁睁看着邢明被抬走,她却固执地以为他还会过来找周穗,还会从她糖罐子里挑糖吃。
周穗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仰起脸笑了笑:“好,等我见到他,把我的糖分给他。”
周安点头,开心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