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后,他以眼还眼,变本加厉,冷落了她四个月。
再次逾墙来寻欢,她却不在庭中,而是卧于榻上。见了他,蔫蔫的,神情也不如上回欢快,且作惊人语:“陛下,吾要崩殂了。”
肇圣抬手试她额温,并没有发烧,稍稍放心,唤着她的小字笑道:“丸丸娘创业未半,怎么会崩殂呢。”又佯作发怒,呵斥:“真是僭越之心不改,崩殂二字也是你能用的吗?”
独伊翻了个身,背向他:“吾要崩殂了,也不想再听你的话了。”
较之四月前,她的确又清减了,苍白倦怠,连髪丝也缺少光泽。平日里,她jg力旺盛,活泼得令人不耐烦,很少这样安静地偃卧。
肇圣遂也不计较她的反复与冷澹,温声问:“到底是怎么了?”
“总是头晕,恶心,没力气,不想动……”
肇圣心一动,强扳过她的身t,手抚过她的小腹,似有微微的隆起。虽殷切地盼望是,也不好确定。他连忙跪在榻前,从侧面观察她的身t,是的,她这样瘦,不会只有腹部积脂。
一时间,他心中百感交集,00她的头,“丸丸娘……”一个“对勿起”说不出口来。多年前,她流产过一次。这一胎跟着娘,受了这许多轻忽,能否保住呢?
独伊道:“陛下,葬吾于西京。”
狐si首丘,她这样思念故里,倒真像垂si者之哀言。
肇圣道:“你只是怀了孩儿,不会si的。”
她打个寒战,目光益见黯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唉,真的要si了。”早年那次流产经历,太过血腥疼痛,令惜命的她很后怕,从此将孕产视作要命的畏途。
肇圣以为她会哭,却见她眉一横,用史记中末路英雄的发言风格,慷慨道:“si则si耳,吾岂畏之!”
肇圣顿时有起居郎附t之感,寻笔墨的冲动。
却听她问:“吾也姓祖,他们该不会把吾放进外戚列传吧?这成何t统?”已经在考虑身后事了。
肇圣道:“为夫会设法,为你ga0个世家。”
独伊愀然摆首,“青史昭昭,作不得弊也。”又道:“有个像样的谥号,吾便知足了。”
肇圣提议:“‘庄’字如何?”
独伊自有主意:“‘戾’字嘉。”
肇圣暗想,她这是要纪念自己的反叛之心。不过,本来人对si后名声的追求就各异。笑着搂住她,“好,好,都答应你。”
-------
剧透:独伊还要蹦跶很长时间呢。
目前计划,她的结局写在这篇文里。za0f文就写到她和肇圣结婚为止。
中g0ng怀珠,在朝野掀起巨澜。
先前互相睚眦的王、杨、韦等皇子外家,一夕之间就达成了攻守同盟。
天子下诏,封王皇子为襄城王、杨皇子为弘农王、韦皇子为荥yan王、乔贵妃前婚所生之假子义府为颍yan王——义府者,“易父”也。幼稚封王,不符合本朝制度,意在安抚人心尔。同时,宣河yan招讨使荀多士入朝,同平章事;以杭州刺史、嗣长安王独山为河yan总管,晋封陇王。
先,独山婚后,请求到外地任州牧,是悫悫妃的主意。
天子很高兴,“你是该出去做些事业了。”先后为他选的湖州和杭州,都是富庶的上州。
此番升迁,依着悫悫的意思,可直接赴河yan任上。独山在曲顺从妻方面,堪称丈夫中的典范。但和明太后思子心切,且yu见一见尚未谋面的孪生nv孙,定要次子夫妇返雒小聚。
悫悫难免生疑,审问丈夫:“是你想回雒邑,才怂恿和明嬢嬢下的这分懿诏吧?”
独山笑着否认,“哪有!”
悫悫哼一声,“也是,你们子母心意相通,何须开口。”
独山帮两nv着上小靴,却坐着不动,直到大nv合合等得不耐烦了,问:“耶耶,不去骑马了么?”
独山笑道:“等等。”
悫悫并不想做一个幽怨之妻,调整心情,也笑道:“快去吧。傍晚还要给牡丹移盆呢,总是你盯着,才好放心。”
独山答应声“好”,这才起身,一手抱一个nv儿,往s圃去了。
悫悫仍指挥婢媪理行箧,有一瞬的失神。独山是个好丈夫吗?她的婚姻成功吗?
当上王妃的盲目喜悦,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前以为自己不会计较的东西,慢慢地都在乎起来了。可是独山在贵子中,真是罕见的贞洁自律了,一心一意做她的丈夫,不蓄姬妾,宅中亦无其她内命妇。脾x好,t贴,极度生气时,也只是躲进书室。
他唯一的罪过,就是心中可能有另一个nv子。
暇时,悫悫还是会辑集、改写民谣,多为情文。巴渝的竹枝词,江东的子夜歌,一经她手点染,总能成为乐府名曲。然而,她自己却好像从未恋ai过。没有过被ai,也似乎没有ai过人。被选册王妃那一霎那,对荀郎的少nv情怀,就被泼天的富贵冲散了。
不持久,即不为真。
抵雒第一日,觐见帝后与和明等几位太后嬢嬢,晚间在和明院家宴。次日,蘧氏于洛滨坊新宅设宴,款待娇nv、贵婿、令甥。
悫悫对戛玉执家礼,道:“明日我与山郎登门拜望小姑姑。”
戛玉微笑,“都是自己,何必客气?今日不是已经见过了?”又附耳悄语,“荀郎也才返雒,我倒巴不得清净些。”
悫悫会意,也笑道:“那就不好打扰了。”
-------------
凯特王妃也许就是这样的心态。开始当上王妃,非常喜悦,壮志得酬;过不了两天,就开始在意威廉的秃顶和板牙。威廉要是没有王冠加成,可能就是一枚普通的cel。
多士拜相,并无想象中的喜悦。
中g0ng复位,于他不是一个好的信号。皇后两次y谋,皆为他所沮,焉能不衔恨。
天子召他入朝,大概是起抑制中g0ng的作用,害怕se令智昏,需要一个理x思维中和。自己与皇后有前怨,是最恰当的人选。可若皇后产下嫡子,有极大的概率建储,那他要抗衡的,是未来天子与其母后。历史上扮演这种工具人角se的,如唐李林甫,处人夫妻父子骨r0u之间,下场都很惨。
戛玉劝他,“往好处想,万一她生nv呢?天子解除闭院,却未归还她的玺册,可见心态矛盾。”
多士望着她,笑道:“但我觉得她会生男。”
然而,戛玉依旧是乐观的,“距离她生产,尚有半年光y。你至少可做半年的宰相。我耶耶一生,四度拜相,最短的一次才一个月。”又圈住他脖颈,“三十三岁位极人臣,怎么都是喜事,不可以忧心忡忡哦。”
心态与出身有关。
多士来路崎岖,所有成就浸透了血汗,所以如狐履冰,患得患失。
而戛玉,有与生俱来的幽闲澹定,对于一切荣耀,都觉得本就属于我,当得起,受之无愧,还嫌来得晚了。
“不过,”她想起父亲的密嘱,又道:“阿耶着我转达你:存心要正,无论何种情境下,都做正确的事。这样虽然未必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至少可以让自己气定神闲,步伐不乱。”
多士略一品味,顿时感到轻松、有着落了,不禁感激地拥紧她:“贤妻,愚夫受教了。”
戛玉觉得有趣,“我也该去谢谢阿耶,使我如此得夫怜。”
多士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