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木檀听她这样说稍微迟疑了一番但还是拿了帷帽出去,车队在路上停了一会儿,随后颜淮掀开了车帘走进车厢,在侧边的矮凳上坐下。
颜淮身上虽然用香料熏了衣衫,但还是掩盖不住那股淡淡的药香味,颜子衿无声瞧了他一会儿竟不知如何开口,颜淮见她面有纠结便先开了口:“我让木檀去后面的马车上同奉玉她们一起,你有事要问我,有些事并不打算让她们知道吧?”
颜子衿沉默着点点头,双手紧紧捏着玉扇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问道:“兄长似乎,并不想让我去慕家。”
听见颜子衿这么说道,颜淮没有立马回答,瞧着他的反应颜子衿也意识到了什么继续开口:“我这次去慕家,不仅仅只是同慕家小姐说话,是会出什么事情吗?”
“你不想同母亲回临湖看看吗?”
“自然想!”颜子衿兀地拔高了声音,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忙放低,“可是慕家这份帖子上写的事情,看起来很重要,不然母亲也不会不带着我回去。”
“只是拒绝这件事有些棘手,你要是实在不想去我可以想办法。”
“可以吗?”
“自然可以。”
“兄长你,并不仅仅是不想让我去慕家,你其实并不想让我待在京城吧?”颜子衿缓声道。
“为什么会这么想?”
颜子衿一时哑口,她总不能说,因为颜淮这个样子竟然会舍得放她离开身边,她想着实在不对劲,所以才猜测颜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才想办法让颜家的人都暂时离开京城。
“母亲提到要回临湖,若是平时兄长大概会说时间紧促,恐怕会来不及在中元之前到达,请母亲另定时间出发,可这次不仅答应了母亲,明明最开始的路线来得及,却还是特地费心去定了更快的路线。”
“如今路上并不安稳,早到几日也安全几日。”
“但是兄长有没有考虑过怀儿身子不一定受得住。”
“这件事我已经请教过替他看病的大夫,怀儿如今身子好了不少,这回不打紧的。”
听到颜淮不知何时去见了那宁国公夫人的兄长,又联想到颜淮身上的药香,不由得将两件事情放在一起揣测。此时车厢外被人轻轻敲了敲,奔戎微微掀开车帘,他瞧着颜子衿有些欲言又止但实在不敢耽搁,便将一个匣子递了进来硬着头皮道:“将军,服药时间到了。”
颜淮点点头接过匣子,也不打算避着他人,从中取出一枚丸药,颜子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颜淮,等到颜淮吞下丸药后这才好奇地开口:“你们男子也要那事之后也要、也要服药的吗?”
只见颜淮正在喝水的身子一顿,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拿起手帕掩住口鼻这才一阵低声咳嗽。颜子衿歪着头瞧着颜淮,随后听见颜淮带了些疑惑的语气问道:“谁教你这些的?”
“小时候族中婶姑阿妈们说话时,无意间偷听到的,”颜子衿也觉得自己说这种事有些不好意思,便偏过头看着一旁矮桌的瓷罐,“那时族中伯伯抬了一位妾室回来,听她们说两人同房后要吃药才行,但我没见到伯伯吃药以为不用吃。”
“那是避子药,男子自然是不用吃。”
“那我呢?”
“你不用。”
“为什么?”
“你用不到。而且我这个与你说的也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那是伤了身子?”
“……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
颜淮显然不想再继续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颜子衿也觉得他们两人在这说这种事确实别扭,便住了嘴没再继续。
“那位小国公爷,真的是病逝吗?”
“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兄长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并不是外面传的,急病而亡?”
两人说话间外面忽地传来一声勒马的嘶鸣,车队在此之后随即停下,颜子衿正想起身去看出了什么事,颜淮伸手将她拦住自己先一步出了车厢。
颜子衿在车厢里待着,便听见奔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唤了来者一声“乔将军”。
“将军。”乔时松翻身下马走到车前朝着颜淮行了一礼,“本打算去府中等着,可又想事情急切不敢再过耽搁,只好冒昧前来先寻将军。”
“等我一下,马上说。”颜淮说着下了车让奔戎牵了马来,颜子衿偷偷掀开一角正瞧见站在车旁的乔时松,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乔将军久见。”
乔时松似乎没想到颜子衿会向自己打招呼,也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地下目光朝着她拜道:“小姐久见。”
“延文。”颜淮策了马过来瞧了一眼两人,颜子衿忙放下帘子回去坐好,乔时松也不敢耽搁忙上了马跟上颜淮。
颜淮和乔时松策马走在前方,谈话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即使颜子衿有心去听,见状也只能作罢。
她想着刚才同颜淮说的那些,这回去慕家确实不仅仅是陪慕棠说话那么简单,那请帖上的印章自己从未见过,可又想着既是从慕家送来了的,印泥瞧着也是难得的极品,再加上那章纹的模样,到底是谁决定的此事似乎不言而喻,也无怪乎母亲那时一脸犯难。
再有就是柳家的事,颜淮的态度说明小国公爷的死绝不是对外说的病逝,或许还有其他隐情,可颜子衿想不通,柳家因为老国公早逝的关系,在这京中一向低调行事,她也从未听到柳家与别家结怨的传言。
那又为什么会有人对柳家下手,目的又是什么?
颜子欢忽然开始想念起宋珮,若是她在身边说不定自己还能问出些什么,可这段时日宋珮一直待在宋家不能出门,据碧儿送来的消息说,是自己给她的那份刺绣还是被老夫人瞧出了端倪,结果随便问几句就让宋珮自己暴露了,如今正被妈妈们守在屋里思过呢。
不过宋珮倒是咬死是她自己请了绣庄的绣娘,半点没有透露是颜子衿的手笔,可颜子衿想着那位宋老夫人说不定早已知道了,只是不同她们追究罢了。
颜子衿接着又想,柳家这件事实在意外,意外到让人感到有些蹊跷,就像是所有事情细细思索下都能找到些关联性,唯有这件事,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
但死去的可是一位国公,这样身份的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下手,那其他人呢,其他还不如国公府的人家呢,比如……颜家。
鼻尖不知何时又闻到颜淮身上的那股药香,颜子衿目光停在颜淮刚才用过的茶杯上,一丝不安不由得在心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