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道行高的伪君子而已。
而葛伯公家那个,自己是个混不吝,还想着娶贤良淑德的妻子来敲骨吸髓,贪恋女色,孩子都有了好几个,还自持尊贵不让认祖归宗,不肯给个名分也不肯给些钱财。
恶心玩意。
若没有沈今川,她选韩国公家中子嗣也算门当户对,情理之中。
可有了沈今川,她当然要最好的。
可长姐薛闻欲言又止,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九妹,咱们在家里的价值比不上几个兄弟们,所以才会被忽视。
你我都清楚,外室也好,妾室也罢,继室也好,元配也罢,都不过为了点念想的好日子而已,我要做什么,我清楚明白,在哪都是斗,那我也在最高的地方斗。
薛闻手上玩着帕子,搓得那帕子在手指尖溜溜地转。
确实,归根结底,她和八姐想要的并不一样,讨厌的也不一样。
八姐能说出这种外
人不知晓的辛秘,自然有她的手段。
而八姐在父亲书房内说出这话,便是让父亲知晓的一种手段,她堂堂正正地阳谋,说出自己想要的,没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原先八姐确实嫁到韩国公府,可后来被永昶帝清算抄家,韩国公被赐死,她只来得及找到八姐的孩子,但八姐不知所踪。
若按这样的结局,嫁与姐夫,不会被外事所累,那确为一门好亲事。
毕竟从前,她也曾视这桩婚事为救赎。
既然八姐有成算,那妹妹便祝八姐旗开得胜,一路顺遂。
只不过,曹国公府需薛闻刚一开口就被一根纤细手指抵住唇瓣,花香清新宜人。
知你心底纯善,想要把了解的事情告知于我,但每一个人看待事情都不一样,我需要用我的眼睛来看来听,你的视线或许会影响我的判断。
你不需要担心,路上荆棘也好,泥泞也好,我选了就不会后悔。
人生,就是要活好多个一瞬。
薛兰苕走后许久,薛闻才从她话中回过神来,属于茉莉的馥郁香气还在鼻尖。
她想,世间万物,各花入各眼。
有人觉得茉莉乃是花中小人,有人觉得它形状如明珠。
正如她视为砒霜,她视为蜜糖。
不论作何选择,她都祝愿她们两个都能如愿以偿。
来补偿幼时腹中饥饿,黑暗中分吃点心,如同老鼠一般的两个小姑娘。
薛闻一开始来找薛侯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是她从确认自己重活一次后没有犹豫的行动。
姐死之后妹妹做继室,这在家族传承之中是利益最大化之事。
如同春秋时期媵的存在。
山高路远,生育艰难,若非自家之人,如何保证该有的利益,该获得的联盟,该有的继承人不会被别人占有?
所以,才有了跟随出嫁的媵,在王后死后可做王后。
所以,才有了姐姐死后抚养侄儿的继室,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亲姐妹之间哪会苛待孩子。
薛闻之前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懵懵懂懂之中被这个理由说服。
在这锦衣玉食之中家族养育你,父母爱重你,所以你应该维护家族利益,回报家族,奉献家族。
等到长大,见识到更多的世界之后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
家族教导她,是因为她活了下来,知道她长大之后会为家族换得利益,而非她娘一直说的爱。
她被生了下来,所以养育她是应该的,正如同养育她那几个没有什么用却眼高手低的兄长弟弟们一样。
她从小痛苦的根源来自知道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又不知道该要怎么样才对。
可现在薛闻知晓要怎么办,想要怎么活,更有时间来做。
这个行动比她计划之中来得稍微晚那么一些,但能实行已经很厉害了。
因为她越过了重重谎言终于解救了自己。
父亲还没来,是你并没有通知他对吗?
你认为我是小孩子,所以一切事情都无关紧要,所以根本不需要被关注对吗?
薛闻一直很安静,骤然掀开帘子,对着正在候着的薛伯突如其来的诘问。
她想得太简单了。
人不发怒,是不会被注意到。
就像她前世那位永昶帝,他在清算之前已经在朝堂之中说起过无数次,但他年纪不大,身有残疾,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想到他借着这个口子彻底清算南王党羽,旧派勋贵,严丝合缝将空置出来的位置分给他的拥护。
那时候据说午门鲜血根本冲洗不干净,京城风声鹤唳。
他们这才知道怕了。
她已经非昨日之她,不能再被敷衍和小瞧了呀。
薛伯,你十三岁的时候将你叔父家弟弟推到河中,借口孩童贪玩
其他种种,你还需要我继续一五一十说清楚吗?
这时候日头还盛,照一身银朱织金的薛闻耀如牡丹,她神情淡泊,说出的话却让薛伯在这个时日里浸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