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底下,江府里人人都忙碌,除开过节时的与府外的人情往来,府内有孕的三姨娘也时不时的体虚发病;为此江府里的人上至太太下至丫头婆子,无一不是忙碌得很。
这一日,三娘子到婉瑶居陪三姨娘用早膳,这才刚坐定,三姨娘便言笑晏晏的要邀三娘子膳后一块去正院给太太请安,三娘子自是答应了。自从她回府后,也是少有机会去正院,太太忙碌里也不曾怪罪;倒是三姨娘二三日便要邀着三娘子一块去请安,因此三娘子也常常是顺着姨娘的意思,正好还能走动正院不被太太记罪。
待到正院时,不想这日大家都齐聚在太太房中,倒是她们母女来得迟了些;三娘子不禁疑惑道:“母亲,今日这是有什么大事不成?竟然大家能碰个齐整,平日里可难得如此!”
“瞧你这小孩子家家的,注意事情倒是仔细!今日我邀了你诸位姨娘过来,不过是商量一下这过年时的各个安排罢了!往年这时候你父亲还能留在府里主持大局,可今年老爷的事情特别多,因此母亲不得不找大家一起过来商议了!”太太抿着嘴笑了笑,解释道。
“三娘子往年哪里注意过这个?也是今年三姨娘有了身子,三娘子才留在府里注意这些呢!”大姨娘见三娘子左右张望有些不耐,便又道:“我们商量这些琐事怕是三娘子也不耐烦听,不若让三娘子去大娘子房中小坐吧!”
四姨娘也笑笑,“说得对,三娘子这年纪哪里能听得这些事?正好方才大娘子还在说闷,三娘子去坐一会也好。”
太太这时才道:“蕙雅,那你便去陪陪你大姐吧!这些时日她在府里也闷坏了。你多陪陪她说话,你姨娘这里也别担心,我们自会帮你照顾好的!”
三娘子见此只好起了身,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她也确无心旁听,只是三姨娘近来孕胎罕见的平静,让她心里愈发的有股不发,总觉得是暴风雨后的宁静。因此平时但凡有空,三娘子都是陪在姨娘身边,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娘子安坐房中,见三娘子进来时还颇为惊讶;这些时日三娘子便是留在府里也不曾常来她那小坐呢!“怎么了,莫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连你都会跑来我这说话了?”
“嗯,太阳的确是从西边出来了呢!我也没办法,见这稀罕事所以特地来告诉大姐的,大姐要不要出去看看?”一听大娘子那笑语,忍不住跟着应和打趣道。
“我看你是愈发油嘴才是!怎的,今天不用陪姨娘吗?”大娘子知道三娘子是一直守着三姨娘,也奇怪的很。
“大姐是真的太闷了,也没注意今天母亲叫了姨娘们一起过来商议事情吗?我是不爱听那些琐事的,倒是大姐姐,眼瞧着就要嫁与人妻了,怎的不去听听这些府内事务的安排,也好为将来打打底子?”三娘子捂着笑,忍不住偏过头去;自从大娘子与表哥的亲事订下之后,三娘子回回有了机会,总喜欢要取笑一番,经常惹得大娘子羞恼。
大娘子果然红透了脸,瞪了三娘子一眼,嗔道:“这才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事,我看三妹你才是鬼灵精一个!这些事情也不消你说,我自然都知道的!本来还想跟你说说书院年会的事情,不过如今看你是开心的很,怕是不想听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了!”说着,手里扬了扬一封书信。
三娘子眼前一亮,顿时软下语气来,“好姐姐,都是妹妹的错,你可千万别生气了!快些跟妹妹说说,这年会上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可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节目么?求你了大姐姐!”三娘子一直呆在江府,连书院里的东西也被江老爷从书院取了回来,所以年会那日,三娘子压根没机会回去参加,故一直抱憾不已。
“听说严家那个小妮子搞了个什么音乐剧,可在书院里火了一把呢!不过我看往年她都是默默无闻得很,今年却有这般心思,可是很不对劲得很。”大娘子说着又看向三娘子,颇有些明了的问道:“我听说年会前,你院里总有许多的书信来往,据说是来自书院里,莫不是这主意是出的,那严家姑娘是来问的你?”
“大姐姐怎的这般揣测?要是真意知道了,可不得伤心死了?只是蕙雅也要赞姐姐心思聪慧,这主意虽不是我一个人想的,但我也出过主意,人家真意写信过来,也不过是与我多讨论事情罢了,哪知道大姐姐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想来往后表哥府上是有福了,有姐姐这样的管家婆,府里还怕有什么事情管不到的?”
三娘子趁着话头又是一番取笑,直叫大娘子气得咬牙,好一会才停下笑来问道:“对了三妹,你也确是久不来我这坐坐,平时跟三姨娘来请安,左右见过我娘亲就走了,也不知道姨娘最近的身子怎么样?可还有前段时间说的那样难缠?以往听说三姨娘常常犯晕,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想必好多了吧?”
“多谢姐姐关心!姨娘如今的身子是好多了!到现在一直也未曾是有过不好的时候,平时吃饭睡觉虽不是特别好,但也勉强过得去,想来之前是这孕胎的头三个月,所以反应重了些也说不定!”三娘子说的也是实话,又在府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三姨娘身子一直算好,只是人虽然常有补汤补药进服,但瞧着却是有些肖瘦了。
“嗯,龙嬷嬷也曾对我说过,这女人怀了孩子,头几个月是最重要的,有许多人头几个月是吃不好睡不好,要被孕胎折腾几个月,待过了这时段身子便会好起来呢!不过姨娘既然身子好了,你怎么也不见过来找我?难道你如今是天天关在房里偷懒睡觉不成?可我看你这脸啊也不见有养胖的痕迹呀!”大姐姐取笑道。
“大姐自个身形窈窕,就见不得妹妹也瘦上几分不成?”三娘子摸摸脸,还算满意自己并未长胖的现状,“这些天,为免三姨娘冬日困乏,我可是日日呆在姨娘身边请教学习女红呢!你瞧瞧我这手!”她伸出手来,只见各个手指上都缠着薄纱布,又有淡淡药香传出。
“原来竟是学女红去了!啧啧,看着十指葱葱的扎破了多可人疼?还好那夏家的少爷和袁公子没见到,不然又得送上多少名贵的膏药来才肯安心呀!”大娘子好不容易逮着话头,终于也忍不住取笑起三娘子来。
“大姐姐你又胡说!”三娘子无奈,大娘子虽一直在府里,但书院发生的事情她却都能知道,也就是四娘子这样爱报告了,虽然她没有跟着二娘子一块来为难三娘子,但平常书院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几乎四娘子都会像写日记一样写下来然后传给大娘子,因此这些事情大娘子都一一清楚得很。
“我可没胡说!”大娘子偷笑,“只是这几个院草如今都走了,难怪你也不急着回书院,这些人都不在书院,想来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剩下的院草了除了咱们江家的二位少爷外,严家的公子你是看不上的,其它的就更不行了。”
“大姐你再这样乱说,我下次可真不敢来了呢!”三娘子苦笑道。
大娘子正要接着取笑,不想房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打开来,碧香一脸焦急的看着大娘子道:“姑娘,三娘子,事情不好了!三姨娘方才突然腹痛难忍又狂呕不止,现下正在前头,两位姑娘不如去看看吧!”
“什么?”三娘子猛的站了起来中,心想要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哪里还管其它,只立马冲出了房间。
三姨娘因为发病突然,太太和几位姨娘只来得及将她扶到太太用来小憩的小榻上,又慌忙让人去叫了大夫;三娘子进来的时候,正是丫头夏萍在努力三姨娘抚着背部,以求三姨娘狂呕的状态能轻缓些。
三姨娘半倚在小榻上正往外低着头干呕,又不时带着痛咳声,真是声势有些吓人;三娘子却瞧着姨娘如今身上又有红黑之气涌动了,而且似乎涌动得比以前格外的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