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答应,安排人传话。
朱允炆从桌案上,将《屯田商卖破局新军之困》的奏折交给双喜,说道:“亲自送至内阁,让内阁召户部商议,明日一早拿出方略。”
双喜恭谨地接过奏疏,转身离去。
朱允炆看了一样随在身后的王越,问道:“这几日,燕王叔在做什么?”
王越微微欠身,道:“回皇上话,燕王每日以沙盘为战场,钻研新型阵法。”
朱允炆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中军都督府的方向,淡淡地说道:“不知道少了四年战争,你还能不能创造出来它。”
王越有些疑惑。
少了四年战争?
哪里来的四年战争?
创造它?
谁创造谁?
王越听不懂朱允炆的话,很知趣的保持了沉默。
坤宁宫。
马恩慧看着走来的朱允炆,施礼后便埋怨道:“看来皇上的肚皮是不会打鼓的。”
朱允炆笑了笑,净过手,便坐了下来,对马恩慧说道:“朕若来晚了,皇后无须多等,先行用膳便是。”
“说好的一起,如何能不作数。纵皇上再晚一些,臣妾也会等着。”
马恩慧认真地说着,拿起筷子,给朱允炆夹菜。
朱允炆知道说服不了马恩慧,便问道:“医用纱布进展如何?可还顺利?”
马恩慧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如今已稳定下来,日产六百五十匣,月初时,已与兵部交割一万匣,这个月,应接近两万匣。”
朱允炆对这个产量还算认可,不过兵部恐怕不太满意。
如今兵部急需大量的医用纱布,这与沿海卫所抗击倭匪、水师游弋封锁大海有关。
郑和率领水师船队取得了一次次胜利,但也伴随着不可避免的伤亡。
最新战报,水师在东海车牛山岛与倭匪大战。
张玉、朱能亲自率领七百军士,杀八百倭匪,拯救出妇人、女子、女童三百余。
而明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死八十二人,伤近两百。
值得庆幸的是,伤兵中,只有一人重伤而亡,其他人都活了下来。
而这与水师船队配备的医用纱布、酒精有关。
郑和上书为自己的轻敌冒进请罪,却一句话也没提倭匪的强大,仗打得多难,似是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悲愤至极地写下了血书。
“救出妇孺女童三百余,身心皆破,如石,问之不知死活!”
这是郑和奏疏中的话,一句“身心皆破”道尽了对倭匪的极致痛恨!
郑和的痛苦,兵部不懂,他们第一个念头是问罪郑和,第二个念头是医用纱布、酒精有效,是经得起战场考验的。
等这两个念头过去许久,他们才突然想起,还死了八十二个军士,应该向户部要抚恤了。
朱允炆没有责怪郑和,他的做法是对的。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时候。
只要这些人是为了守护大明子民,守护大明而牺牲,那他们,便是英雄,是大明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夜晚,朱允炆看着已然熟睡的马恩慧,全无睡意,轻轻默数着:“一,二,三……八十一,八十二。”
没有名字。
只有数字。
商卖屯田,试点北平
翌日,武英殿。
郁新、张紞、解缙、黄子澄、夏元吉、姚广孝分坐左右,朱允炆进入武英殿后,众人行礼。
朱允炆挥袖,坐了下来,直入主题,道:“免礼吧。北平府提出商卖屯田,以解新军之困,你们怎么看?”
郁新见无人发话,便站了起来,道:“皇上,屯田一旦商卖,卫所制也必瓦解,此先河一开,大明内外卫三百二十九,守御千户所六十五,也将消失。军士再无田产,便难自给自足,仅依靠朝廷税赋所得,很难养如此众多军士,臣以为,绝不能商卖屯田!”
张紞在郁新坐下之后,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与郁新一样,旗帜鲜明的反对,理由无外乎卫所制消失所带来的财政压力。
朱允炆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解缙。
解缙起身,施了一礼,然后垂手道:“皇上,诸位,卫所制在开国之初是值得肯定的,可如今卫所制已然出现了很大问题,此时若不主动破除,日后也必然废弛。与其将此事交给后人,不如由我们这一代来解决!”
“说商卖屯田会导致军士无粮可用,解某是不认可的。往年军士屯田,基本是五税一,为两千万石左右。若调整为二十税一,以低税发卖,依旧可取五百万石,缺额一千五百万石。”
“因屯田多为贫瘠之田,发卖银两,无法如江浙之地,动辄五两、十两、二十两一亩,便以二两银一亩来论,五十亩,便是百两,入国库七十两以备买卖粮食之用,难道还不能养一名军士年吗?”
郁新起身,悲愤道:“只求年,是目光浅短!皇上,卫所制乃为千秋百代而设,若仅图数年之功,毁百世之基,必有大祸啊!”
解缙看着郁新,叹了一口气,说道:“郁阁老,环顾当下大明,年并无强敌,只要大明安稳几年,朝廷商税、农税所得,必可养卫所之兵!”
张紞起来反对道:“纵无强敌,难道还无天灾吗?你如何保证,大明年年安泰?若是出现大面积欠收,又该如何是好?谁来养如此之多的军士?再者,既然没有强敌,且耕且训,不是更稳妥吗?”
朱允炆看着争论不休的内阁三人,感觉到了内阁的分裂。
郁新与张紞,资历高,经验多,但终少了几分远见与勇气,他们都太传统,希望生活在舒适区里面,不作任何改变。
一旦改变太多,他们便会感觉到不安,继而抓住一点不足不断放大,作为反对的利器。
无论是国子监革新方面,还是卫所制革新方面,他们都是如此。
“好了,且坐下吧。”
朱允炆敲了敲桌案,皱眉喊道。
三阁臣坐了回去。
朱允炆将目光看向黄子澄与夏元吉,问道:“户部以为如何?”
黄子澄起身道:“皇上,此方面夏侍郎最为清楚,便由他来讲吧。”
朱允炆微微点头,示意黄子澄坐下,然后看向夏元吉。
夏元吉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说道;“诚如解阁臣所言,发卖田产所得银两,可支撑新军之策年之久。纵士绅买去了田,其所产出粮食,也是需要拿出来卖的,只要屯田不大量荒废,原来的屯田产出粮食,并不会大幅下降,以其钱购其粮,不会出现大的粮食缺额。”
“年之后,新军乃成,足以保家卫国,将鞑靼、瓦剌御于国门之外,屯田生产也不会出现后顾之忧。至于后续军粮筹备,臣认为,只要一条鞭法、国策彻底推行,我朝国库必然充盈,供养军士,没有问题。”
“若诸位认为臣虚言,这册子之上,记录着当下内库所存,预估了元年商税、农税所得,抛开各项支出与储备,依旧可腾出至少一千万石供养军士。若稳产三年,朝廷至少可划拨一千五百万石,缺口并不大。”
朱允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郁新、张紞,道:“卫所制不利于强军,军籍制也是如此。总不能让身体孱弱的人,继续留在卫所之中作军士。既然是新军之策,那我们不妨大胆一些,以北平为试点,发卖屯田,同时废除北平府所辖内所有卫所,包括部分北直隶地区卫所!”
“卫所军士,想要继续从军者,则